“然后嘞？”她问。
“沿着祸乱生长的轨迹，就能找到根源。沿途的卵在不断变大，这说明我们离目标、也就是源头越来越近。”
夏亚压低了声音，身边墙壁上的祸乱之卵已经长到了拳头大小。
这大概是巢穴之外魔卵能长到的极限了。这种东西的上限极其依赖魔能浓度，并非什么都能长到辛洛斯巢穴里那种几十公分高、还长着触手和眼珠子的狰狞地步。
眼下这些，看着不过像变质的皮蛋。
越过一面墙，那头果然传来了阵阵温暖的金光。
一颗一米多高的金色光茧，外面是金红两色的光芒。
萨克森就站在光茧旁边，身上的法袍破破烂烂，手里捏着一把卷了刃的剑，面容狰狞，可眼神里却有一半清澈的光芒在挣扎。
精灵并非人人都是物魔双修，可会一些剑术再正常不过。
但问题在于，萨克森这把剑却是朝着光茧重重砍上去的……
见状夏亚急忙扑上去，一脚踹翻了这家伙。
他看起来正在魔化的边缘，如果让这家伙成为了巢穴的首领，那场面……
60级的精灵法师，就算他毫不增幅，只变成首领模板，那也是不得了的事，得从根源上解决这个麻烦。
萨克森被夏亚一脚踹翻在地，还没等他爬起来，两根背后系着绳索的箭矢就一前一后、以极其微妙的距离射中了他。
箭矢穿过法袍钉在地上，萨克斯瞬间被绳索束缚。
他还要挣扎，一把剑搭在脖颈间，剑上的火焰烫得他发出一阵痛苦的呻|吟。
但疼痛让萨克森的目光也陡然清明过来。
夏亚这才收起剑。
即便轻度魔化，萨克森也是个法师。如此贴身的距离，再加上「魔力哀恸」的debuff，他要是还限制不了一个法师，那也太吉尔丢人了。
“是你？”
萨克森双眼一下子泛红，他一把揪住夏亚的领口，怒斥道：“你到底和我有什么仇！你看看这都是你做的好事！”
夏亚任由他抓着，也不恼。
这件事就算他明明白白说出来对方也不可能信——你家地下是一座氪金遗迹，你家会上天，不是今天就是明天，我还替你救了一座城的人，你得修一座七级浮屠给我……
这种话说不清的，就算说清了，也纠缠不清。
人们不相信if线，但又把if挂在嘴边，因为生活本来就没有if，无从求证。
这既是最无赖的扯淡，又是最完美的自我慰藉。
“城里没死一个人，你的家眷、仆人，都好端端地呆在城外，你的领民也都没什么事。”夏亚说道，指了指天上黑压压的魔能云雾：“我所说的‘宝藏’就是这玩意儿，你觉得它是我整出来的么？那我是谁？辛洛斯？深渊之子？如果我是这些，我会任由你揪着我的领口么？”
萨克森怔了几秒，冷哼一声，却松开了手。
夏亚三言两语，他也明白这事是怎么回事了。对方知道些情报——一些在他看来是无稽之谈的情报。这些东西如果提前说了他也不会信，索性用这种方式来施以援手。
可你丫为什么手段这么激进？？
虽然依旧愤懑，但也没了最初那种势同水火的氛围。
萨克森深吸一口气，环顾四周，发现魔能越来越密集。
“有什么方法压制么？”他问。
夏亚不由得对这位公爵高看两眼。
过去的剧情里，奥琳希露不会提前这么久登场，事情爆发时萨克森要么在日炎王庭的队伍里插不上话，要么就干脆直接被炸死了。夏亚一直很好奇，假如对方活着，并亲身经历了这件事，会想着明哲保身还是负起责任……
现在看来有答案了。
年轻一代的精灵虽然讨厌，可对方是那种古典的年迈精灵——骄傲是源自内心秉持的情怀，而非写在脸上给人炫耀的姿态。
他有三重身份，埃尔弗海姆的子民，一座城的领主，同时也是一个男人，一家之主。
三者合起来便是一个沉甸甸的词。
责任。
第61章 都是好事儿
“压制魔能的办法很简单。”夏亚说。
“什么？”
夏亚抬手一指东边。
“去那边把辛洛斯打回深渊，这个世界的魔能自然会回归最低浓度，魔物也会溃散。”
萨克森面无表情地望着他。
“这个玩笑有趣吗？”
“阁下的问题也不见得多么正经。”
夏亚摊手道：“泼出去的水没法收回来，爆发的火山该如何把岩浆拱回去？一个道理。现在只能尽可能地减少损失，同时……”
他抬头望着黑蒙蒙的天，像是在期待什么。
“同时在‘巢穴’生成之前尽可能地削弱魔能浓度。”
“巢穴？”
萨克森瞳孔骤缩。
作为长生种，精灵探索这个世界可比人类要早很多——人类的大部分文明都是舶来品，精灵帝国建立之时，为了让附庸种族不那么“愚蠢”，将这些知识与理念强行灌输给他们。也就是说，属于第二手情报。后来因为圣灵的偏爱逐渐压过精灵一头，但这也无法改变后者身为“开荒先驱”的事实。
他们保存了大量上个纪元的资料。这些东西部分以实物传承下来，被迫公开、共享，但还有很大一部分藏在精灵学者的脑袋里，他们会将这些知识传承给最器重的学徒，然后代代传承。
萨克森是这样的学徒之一。
所以，他清楚深渊的活动规律，也深深明白“巢穴”是怎样的存在，即便如今它还尚未开始大面积生成。
那是魔物登陆秩序世界的桥头堡，是深渊生长在文明世界身上的肉瘤，汲取着它的营养，源源不断地制造魔物……
“这里即将诞生一个巢穴？”
萨克森难以置信。
何止啊……
夏亚撇了撇嘴。
巢穴就是地下城的一种，这地方倒好，三连副本群。如果不是精灵有足够的军队驻扎在此，恐怕这块伤口会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溃烂，然后殃及整个埃尔弗海姆。
但是这次有了玩家，估计这个巢穴里的魔物会被堵着传送门乱杀，连门都出不去。
他拍拍萨克森的肩膀，安慰道：“放心吧，有神选者在，而且这么大的动静，势必已经引起了日炎王庭的注意，估计附近的军队已经朝这边靠近了，你除了损失了一座城堡之外基本没什么损失。”
精灵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你一开始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听起来我还挺‘算无遗策’的？”夏亚没有正面回答。
“你什么会被教会通缉？”萨克森目光闪烁：“莫非就是因为这层秘密的缘故？联合圣国的人知道这里会爆发魔灾，但是秘而不宣——你身为半精灵，知道了这个消息，所以才想着办法逃回埃尔弗海姆？我找人调查过你，通缉犯夏亚之前从未出现在埃尔弗海姆……”
夏亚不置可否地笑笑。
精灵都是聪明人，聪明人就会多想。
而且，作为一城之主，他一定会把问题想得复杂，其中利害关系也分析得有条有理。
实际哪有那么复杂……
教会压根都不知道有这回事。
但这种误解对夏亚来说显然是好事儿。
萨克森误以为这是联合圣国对埃尔弗海姆的渗透手段——魔灾爆发，然后打着剿灭魔物的旗号派遣圣教军前来……
只要他这么想，那夏亚自然就成了心怀埃尔弗海姆的义士。
只要他向日炎王庭传达这种看法，夏亚少说也能混个徽章之类的。
过往的轮回里，参与这次魔物剿灭事件并贡献杰出的人会被授予金蝴蝶徽章，这东西能加全属性10点，还加一些阵营声望，提升也不小。
都是好事儿。
果然，他的这番沉默被萨克森误会了。
精灵公爵见过太多混血种——半精灵也好，四分之一血脉的精灵也好，他们对埃尔弗海姆心存归属的同时，又不屑跪舔正统的精灵，平日里索性丝毫不与精灵来往，可在大是大非面前，还是能遵从内心的声音。
在他看来，夏亚大概就是这种人了。
想到这里，萨克森不免有些惭愧，他本应该想到的。
【萨克森公爵对你的好感度提升了。】
系统提示性响起。
很好。
夏亚按捺住心里的欣喜，脸上依旧神色如常。
“那这个追杀你的人……”
“她啊……”
夏亚笑了笑，上前抚摸光茧，然后从这上面明显感觉到一股闹别扭的气息，仿佛下一秒就会蹦出一道光弧把他弹开。
“女武神奥琳希露，教会的秘密武器，也是他们打算用来对付辛洛斯的存在……你可以简单理解为魔物的克星。”
“克星……哈。”
萨克森皮笑肉不笑，他可没忘记是对方一剑劈下去才酿成了如今的大错，虽说根源不在他，但迁怒不是智慧生物惯有的毛病么。
“听你的意思，我们要守着这里，直到她醒来对么？”他抬起头问。
夏亚点点头。
“是的，等她从这个茧里出来。”
公爵眉毛一扬：“你不怕？”
“怕得要死。”
“那你还来？”
“我要不来，你怎么知道这一切？”夏亚笑眯眯道：“我也是神选者，死亡是我生命中的一部分，否则你以为我是如何从那种程度的攻击中存活下来的？”
“呵呵……一个被教会追杀的神选者。”
萨克森嘴角抽搐几下，显然不相信夏亚这种说法，但他又无法否认，之前夏亚的确死得不能再死了。
忽然，公爵抬头看向天空，向着夏亚之前紧盯着的方向。
他的感知可不低，即使被魔力哀恸压制，也能察觉到动静。
“看样子……来了。”
夏亚低声道。
话音刚落，一团黑漆漆的影子便从天边飞来，然后缓缓落下。
统领级的暗裔魔偶，红宝石般的双眸仿佛滴出血来，尖角是黑金色的，流线型的黑曜石身躯散发着金属光泽。葛莉薇妮就站在它的背上，目光平淡，看不出内心想法。倒是在魔偶的脚上，还挂着一个矮小的人型生物，他身材矮小，却顶着一个暗红色的巨大蘑菇头……
除了麦卡还有谁？
一下子齐活了。
第62章 各自solo
仇人见面格外眼红，这里面对夏亚仇恨值最高的莫过于麦卡。
蘑古人大概是找到了靠山，一落地就急吼吼地指着夏亚大骂：
“无耻的人类！今天就是你的末日！”
夏亚不动声色扫了眼魔偶，看到辛洛斯眼里闪过一丝尴尬，仿佛在说“我不认识这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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