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灵口气不善道。
夏亚露出一个纯良的笑容，“我知道这儿有个温泉……”
伊薇琳的耳朵都竖了起来。
温泉……
多么美好的事物！
不断咕嘟、涌起的温热泉水，清澈洁净，热气缭绕！
她全身上下每个细胞仿佛都在呐喊着对温泉的渴望。
暗精灵伸出了手，轻轻搭在夏亚的腰上。
即使她还没动作，夏亚就本能地感觉腰间一疼，都快成条件反射了。
“明白、我都明白。”夏亚拉住她的手，在手背拍了拍，微笑道：“放心，等我安排。”
……
天色全黑下来时，沼泽里起了淡淡的雾气。
奥瑞凡德带着几个亲卫在营地边缘巡逻，时不时往夏亚那边瞟一眼。
他始终提防着夏亚，因为在他看来，这家伙的行为实在太古怪了。
别的不说，就光他对「圆舞曲」的熟悉程度就让奥瑞凡德眼皮子跳了快半个月，他一度认为对方是日怒卫队某个大人物与人类的私生子……
正常人怎么可能对日光精灵的剑术熟悉到那种程度？
再然后，就是他身上那种神秘的气质。
奥瑞凡德虽然不善于看人，但他分得清肚内空空的庸才和真正有能力的人，夏亚无疑属于后者，他的有恃无恐并非装出来的，否则他也不至于惹上那么大的麻烦。
所以……那到底是什么？
对方到底想做什么？
还有他拿个诡异的、从未露面的女伴。
奥瑞凡德从她身上感觉到同类的气息，但又不全相似……
这些神秘的特质都深深吸引着奥瑞凡德，令他十分好奇，也不得不打起警惕。
万一对方图谋的是日炎卫队呢？精灵一贯喜欢把事情牢牢掌控在自己手里，但这次却不敢贸然行事。
突然，夏亚仿佛察觉到目光，站起身径直走了过来。
“夏亚阁下。”
“大人，”夏亚微微躬身，“我来是请辞的。”
“嗯？”
奥瑞凡德的目光锐利了起来。
“于此时、此地？”
“是的，感谢您这一路的陪伴，但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我们该离开了。不过在离开前，我有件事想告诉您，作为这一路上对我的关照的感激。”
精灵屏退左右，这才昂起头。
“夏亚阁下，你认为这件事可以让我答应你的请求？”
夏亚耸耸肩：“好吧，如果我回答‘的确如此’，您会让我闭嘴，然后说‘如果明天太阳升起时你还活着，那么便可自行离开’。所以……我只好回答‘不那么确定’了。不知道这个答案您还满意吗？”
奥瑞凡德表情僵了几秒，他心里恰好是这么想的。
他突然嗤笑了两声。
“你如果在日炎王庭，绝对是个优秀的弄臣。”
“谈不上，但一定比王宫里那群蠢货好上不少。”
大概是这句讥讽让精灵军官听得很舒服，他笑道：“那么，说吧，弄臣先生。机会只有一次。”
“好，那我说了。”
夏亚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道：
“今夜，你会死。”
林间响起一阵暗哑的鸦鸣，一同被夜风吹得七零八落。
第16章 老乡开门啊！
“他就这么放我们走了？”
“不然呢？”
“你……你和他说什么了？”
“我和他说我中了一种毒，今晚就要爆炸。毒素从尸体里溢散出来，嗅到它的人都会狂笑不止，直到把自己活生生笑死——然后他就放我走了。”
伊薇琳哼了声，没理这个过分幼稚的玩笑话。
几分钟前，夏亚找到奥瑞凡德，两人耳语了几句后他便放两人离开，营地里不少和夏亚打出感情的精灵都有些傻眼。
伊薇琳也很好奇。
此后夏亚便一言不发，直到远离了营地，身后完全看不见哨兵之友的光芒她才忍不住开口。
“好吧好吧……开玩笑的。”
夏亚握起暗精灵的手，有些期待、又有些忐忑地问：
“伊薇，你……真的没想起一些东西吗？”
伊薇琳心里一紧。
她无法给出否定的回答，因为的确想起过什么，朦朦胧胧，毫不真切。
而且，那些与露榭有关的回忆并不怎么美好，交织着阴谋与仇恨，都被她刻意回避了——她不相信露榭是那样的人，她甚至怀疑这是自己倒向深渊后，心理逐渐扭曲，只会用恶意揣测别人，就连心里的最后一处净土也惨遭波及。
所以，她连这里面有关夏亚的记忆也回避了。
挣扎良久，暗精灵缓慢地摇了摇头。
“好吧……也许人和人是不一样的。”
夏亚自嘲地笑了笑。
就在几分钟前，他和奥瑞凡德进行了一段匪夷所思的对话。
藏尸沼泽是一段开放式副本，首次经历——也许是这样，毕竟夏亚的每段经历都算‘首次’。
首次经历才能体验的剧情便与奥瑞凡德这只队伍有关。
但每次的结局都是一致的，这位年轻有为、正义崇高的精灵骑士军官会葬身于此。
究其原因，是他的舅舅菲利克斯。
菲利克斯对金钱的执著始终是他的弱点，再加上他在阿斯坦城这段走霉运的经历，恰好最适合被辛洛斯引诱腐化。
而奥瑞凡德，则会为了拯救他付出生命。
夏亚这次没有像往常那么做——呆在军营里，在后半夜事故出现时，要么解决菲利克斯身上的问题，要么解决菲利克斯。尽管最终都无法救下奥瑞凡德，但总归能救下这只500人的日炎卫队。
但这次，他萌生了一个想法。
奥瑞凡德每一次都在这里死去，现在故地重游，即将经历同等的死亡，他是否会想起什么？就像米娅回忆起火光那样。
如果npc的“苏醒”真的是全局进行，那么这位精灵军官也会有所感应。
所以他开门见山地告诉对方：
你今晚会死。
答案既出乎意料，又在他的预料之中。
奥瑞凡德先是微笑，然后用一种玩味的口吻说：
“我24岁时杀死的第一个人类，是一个妖言惑众、自称‘星见’的骗子。”
“他那是为了骗小姑娘上床，我和他可不一样。”夏亚答道。
以往的世界线上，菲利克斯会获救，然后告诉他有关奥瑞凡德的一切，也包括这个故事，所以除了那件事里死掉的骗子、精灵自己和他的舅舅，没有人知道这件事。
可奥瑞凡德听完后并没有任何惊讶，只是深深看了他一眼。
“……我想说的是，我过去不相信有人能看到‘过去与未来’，但现在不得不信。”
仿佛他从夏亚开口时就已接受了这一切。
然后他便放夏亚离开了。
这几分钟以来，夏亚始终在思考精灵军官的反应——他似乎真的想起了什么，却不完全相信那是真的。
他还在犹豫，或者说过于相信自己能“改变”。
这样真实的反应让夏亚越来越相信那个“全局苏醒”的判断。
如果真的是那样，也就意味着，他并不需要亲自改变辛洛斯的蓝图，也能间接改变。
即便从二周目开始，他就扮演着一个剧情破坏者的角色。
但是，谁又能保证，被他左右的剧情不在‘它’原本的剧本中呢？
只要是写定的程序，只要是编译好的特定剧情，永远都只有“有限个”分支和走向。所谓“开放世界”无非是“约束的开放”，所谓“贴近真实”远比不上真正的“真实”。
但这一次，假如这个世界真正苏醒了过来，以至于‘它’不得不用类似“蓝图”的东西在背后控制……
‘它’还能坐得下去吗？
这便是夏亚所想。
如果对手不出现，他便要逼对方出现。
起码，逼‘它’出手。
只要出手，无形的、莫测的恐惧便逼格顿失，变成可以被具象的事物，双方重新坐在一盘棋面前。
夏亚无比期待那一刻。
……
“到了。”
夏亚站定。
伊薇琳看了看四野，一片漆黑，寒冷的夜风刮过阴暗的丛林，响起一阵窸窸窣窣声。
哪里有温泉的影子啊！！
就在暗精灵对夏亚怒目而视时，他手里突然搓成一个大火球，然后大喊一声：
“老乡开门啊！”
砰！
火球疾射出去，朝着一片空气狠狠砸下，却仿佛撞在了一堵墙上，发出剧烈的爆炸声！
散开的光芒照亮了空气律动的波纹，原来是一层幻影法术生成的屏障遮掩了背后的景色。
伊薇琳会意，对温泉无比向往的她也立刻召唤出一颗沾染着魔能的硫火石块，一头撞在上面！
叱——
在两人的轮番轰炸下，幻影仿佛幕布般被撕出一个可怖的口子，还在不断扩大。
背后的光亮透射过来，在黑暗中无比耀眼，与此同时，伊薇琳还嗅到了熏香的气味，以及淡淡的音乐声和白色的雾气。
光是这三样东西，就足以勾勒出她对这里面舒适生活的想象，再加上夏亚提过的温泉，暗精灵几乎一马当先就要冲进去。
“别着急。”
夏亚忙拦住她。
“召唤一个小型吸灵怪先。”
听到吸灵怪三个字，精灵先是哆嗦了一下，然后埋怨地瞪了他一眼。
但她还是照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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