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蓝图（第四更）
“我不知道，主人。”
魔偶谦卑地低下头，惶恐如一个受到惊吓的孩子。
“神选者的那一剑的权能令人震撼，我也许回到了深渊。但奇怪的是，我无法察觉自己正在重塑的身体……”
“神选者？你叫她神选者？”夏亚表情古怪：“那我是什么？”
“您……您是深渊之子啊！”
我是尼玛深渊之子！
夏亚险些暴走，一连做了好几个深呼吸。
奥琳希露绝不可能是神选者，因为她死了就没法复活。
在轮回里，她真的死过，那是28周目的讨伐战，也是夏亚第一次开始solo挑战，他说服奥琳希露与自己两人前往，结果女武神为了替他挡辛洛斯的临死一击挂掉了，属于该死的剧情杀。
辛洛斯那一击应该叫“百分百命中并杀死玩家身边npc”。
自那以后，夏亚的solo战就不带任何人去了，也就不给对方剧情杀的机会。
“也就是说，你保留了上个‘轮回’的记忆？”
“我不明白‘轮回’是什么意思……如果您指的是上个纪元，那的确如此。不光这样，还有上上个纪元，上上上，上上上上……”
“闭嘴！”夏亚没好气道。
“是……”
夏亚定了定神，突然问：“还记得我对你说过的么？关于我为什么要救你。”
魔偶回忆片刻，支支吾吾道：“好像是要换、换个姿势什么的？”
来自身后的目光更冰冷了！冰冷中还夹杂着一丝对变态的唾弃！！
“我【哔——】，你特么都记了些啥？”
“您、您当时是这么说的啊……”魔偶一脸委屈：“哦，您还说了，您杀了我176次，其中26次是在先遣军的陪同下，150次都是单挑，这次想试试别的……”
“对，就是这句！你现在能回想起以前的经历吗？”
夏亚紧盯着魔偶的眼睛，心里满含期待。
然而在他期待的目光中，魔偶摇了摇头。
“我一直以为您在开玩笑……”
果然么……
夏亚叹了口气，出现问题的辛洛斯也只记得第177周目，还只有最后一场大战……不过没关系，这已经是个极其极其巨大的好消息了：有人还记得过去。不只是米娅那样模糊的记忆。
虽然……
虽然丫是最大的反派boss，注定要毁灭世界，一想起来就让人很得牙痒痒……但也好过没有人知晓。
突然，他想起了一个问题。
“你说你现在不在巢穴，也不在深渊？”
“对。”
“你不在……这一界？”夏亚皱眉。
按照游戏背景，魔物数量之所以暴涨，诸族的腐化之所以加剧，以及伊薇琳的吸灵怪之所以暴走都是因为魔能的暴涨，而这一切都是因为辛洛斯的现界……可现在丫根本就没有现界，为什么魔能还是会暴涨？
对这个问题，魔偶思考了许久才回答。
“这感觉很奇怪，主人。我说不清楚这是一种怎样微妙的情况……按照以往的规律，被虫子们杀死后，我会回到深渊，修整，治疗，等到下一次再现界。在这之前，我只能响应彻底腐化之人的祈祷，最多创造一个深渊生物送给对方，并不能直接对这一界指手画脚……但这次，我可以无视这条规则。我能清晰地感受到这一界的任何一缕魔能，随意控制它们。这非常奇怪，毕竟我连身体都感受不到……”
顿了顿，他又说：“而且，最奇怪的一点，还有个扰人的声音在脑海深处嗡嗡作响……”
“什么声音？”
“起初我以为那是某种至高的意识。它总是提供时间、地点、以及指令内容，让我去做些什么。可后来我发现，它只是冰冷地转述这些内容，即使我壮着胆子质问它也无动于衷……我原本以为那是您的意志，直到我刚刚看到了您……”
听着辛洛斯的话语，夏亚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丝灵光！
“声音都告诉你什么？从头开始复述。”
“是。”
辛洛斯顿了顿，控制周围的场景变回一片漆黑。
接着，一条条指令以深渊文字的形式投射在屏幕上。
夏亚看着这些文字，突然感觉到衣角被人拽了拽。
他转过头，是伊薇琳不自然的表情。暗精灵有求于他，只是一时还没法从略微尴尬的两人关系里走出来。
“要我翻译哪行字？”他直接问。
暗精灵扯了扯嘴角，用“这你都猜得到”的眼神瞪了他一下，然后指着较为上面的一行。
“这个时间我记忆很深刻……”
“这个啊，令‘阿卡哈利·姆兹杜鲁伊什·巴哈拉则布安森’等级提升5。赐予它‘暴走状态’……”
“好了别念了！”
夏亚望着这句，眉头却皱了起来。
他眼神古怪地看向魔偶：“这句话……是过去完成时。”
辛洛斯明显哆嗦了下，“主人，我不记得有过这样的冒犯，指令原文就是如此……如果真的是‘过去’，也许是那个我记不清的过去……”
“我知道。”
夏亚点点头，目光再次在文本上扫过，然后问他：
“你记得自己曾做过这些事吗？”
辛洛斯用力回忆了几分钟，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原来如此……”
夏亚喃喃道。
简单说，这上面，是诸界毁灭者·辛洛斯的日程表，也就是x年x月x时，辛洛斯该于x地做x事。
其中在公测日以前的全都是过去完成时态——辛洛斯转述的是指令原文。
其中就包括了“在过去，曾让魔能浓度提高”这样的已知情报。
但是，公测日以后的都是祈使句，表达命令。比如发生在公测以来这段时间里的某几次魔物暴动，与夏亚所知晓的剧情分毫不差。
还有，“三个月后，在埃尔弗海姆的金蝴蝶泽地诱发一场魔物暴乱，宿主尚在确定中”这样的情报……
很显然，这是分成两部分的指令表。前半段可以被称作‘辛洛斯已经完成的指令’，后半段是‘辛洛斯即将去完成的指令’。
诸界毁灭者，居然还有这样一份来自更高‘意志’的蓝图……他就像个执行指令的工具人一样。
他以为自己对吸灵怪所做的事发生在177周目，因为他在被奥琳希露杀死后，下一次睁眼就是游戏公测日了。
但实际上，这件事发生在设定里，或说压根就没有发生，直接如此。即使177周目的他，也同样没经历过这件事。
并且，他还未意识到，时间被重启。
“这就有趣了啊……”
夏亚自言自语道，手指轻轻揉搓着眉心。
第62章 觉悟（五更！）
在过往的轮回中，辛洛斯并非没有臣服过。
诸界毁灭者连深渊是什么，以及自己在深渊干什么这种事情都告诉了他，但是却从未吐露过这样辛秘……
而且，该怎么说呢？
眼前的辛洛斯，比过去177轮所见的终极boss都……“灵性”一些。
也就是说，他也“活”了过来。
而且，他不只是活了过来，他居然还带着上个轮回的片段记忆——很清晰那种，还记得自己把夏亚当做深渊之子，并深信不疑。
而且，他还发现了这种诡异的情况，居然还……还质问？
夏亚看得出来，诸界毁灭者心里有气。在了解到指令与夏亚无关后，他很生气自己居然像个提线木偶似的被人远程操控着。对方既不是深渊之母也不是深渊之子，而自己还乖巧地执行了那么久！
就很气！
如果以前的辛洛斯同样气愤，那么必然会告诉夏亚。他像条狗一样匍匐在夏亚脚边也不是177论那一次的事了……
对此唯一的解释即：在“活”过来以前，辛洛斯不会反抗“指令”。
甚至，可以换句话说……
在“活”过来以前，辛洛斯意识不到自己在执行指令。
夏亚很确信，这份指令在过去177个轮回里基本是一模一样的——它有一条主线，一个清晰的框架，或许该叫做《米娅也能看懂的毁灭世界指南》。
其中的时间节点、所发生的事，与夏亚所熟知的基本吻合，偶尔遇到一两个不吻合的，稍微联想一下周遭发生的事件，再结合角色身份推导，就能得出一个简单的结论：他所观测到的是假象。
这反而替他解开了许多之前没有想明白的问题，比如某位npc为什么突然反水，比如某件事为什么毫无征兆地爆发，比如某地为什么突然沦为死地等等……原来都是辛洛斯在背后使坏，只是知情人都死掉了，所以情报才没有传到他这里。
换句话说，这就是解包数据。
夏亚的目光在魔偶和伊薇琳身上扫过……
都在思考。
这件事对伊薇琳的冲击或许是毁灭性的。她脑子里没有“游戏”这个概念，估计已经陷入了无限的自我渺小与荒谬感——强如诸界毁灭者，也是被人操控的提线木偶。那么自己这样的小卒呢？是否只是他人进程中一颗微不足道的棋子，一粒灰尘，随时都可以被清除？
至于辛洛斯……
在最后一战到来之前，并没有任何人能深入巢穴一探究竟。
就连夏亚也没这么做过，毕竟那地方进去太难，如果不杀了辛洛斯，出来会更难，所以他也就懒得无功而返。
而《毁界指南》里没有明确表示他何时才能拥有躯体，真正意义上“现界”。
夏亚倒是有一个猜测：辛洛斯的现界可能要等到十七八年后，也就是人类先遣军集结完毕，准备打进去的时候。
可以这样理解：为了最大化节省资源，辛洛斯这样庞大的个体还未被“生成”。只有当玩家触发了特定剧情时，才会即时生成这么一个角色。
这在传统的rpg游戏里很常见，可放在《幻界》里，听起来就有些……嗯，怎么说呢，不符合自身的气质。
夏亚一直以为，即使没有玩家的存在，这个世界上所有的造物——npc，魔物，怪物，也在遵循自己的规律行事……
四季轮换，日夜更替。繁衍生息，生老病死。
可这一认知突然受到了冲击。
现在看起来，还有一种可能：
记忆不是记忆，而是人为编造的数据。
经历并非经历，而是提前写定的记录。
所有数据只有被提取观测时才会运行，当观测停止时，它们同样处于停滞状态。
所谓玩家，也只是编译好的代码，就像随机生成的参数。
他们，并非“外来者”。
甚至……
往更深处、更恐怖的地方思考：
名为“夏亚”的个体的存在，也只是一个设定好的“轮回了177次，熟悉这一切，能够不断重生的”神选者……
而他对过去177轮记忆，全都是类似《毁灭指南》里过去完成时的设定。
有这种可能吗？
有，当然有。
人是否能察觉自己是“缸中之脑”而非真实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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