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洁莉娜转过身子，低下头去，凝视着跪在如镜般的地板上的自己，往日的种种疯狂都有了清晰的反馈，迷雾散去映出真实的自己。正是她自己期待着疼痛，期待着疼痛之后的欢愉，如果纵欲的尽头是地狱，那么她用这地狱来报复把她逼成这样的家庭，这毫无理性，只是安洁莉娜想要竭嘶底里。
“你的外表越是圣洁，越是以虔诚的信徒标准要求自己，别人就离你越远，渴求被爱的你就越发孤独，进而对这样的生活集聚了更多的逆反心理，可是，你又不懂除此之外的生活方式，隐隐畏惧着改变，害怕变得更糟糕，结果，只能放任自己心灵的空虚。”
唐璜俯下身来轻轻抱住她，，伸手点在安洁莉娜背后的圣痕上，银色的力量从他指尖生发，填充进原本的图案里。
“你明知道我是恶意汇聚的存在，却仍然鲁莽与我战斗，究竟是‘启示’告诉你要除恶务尽，还是你渴望着我这样能够征服你的男人的出现，这样，你能以受害者的姿态心安理得的从圣女变成女人，你看，在这个过程里，你连一丁点反抗都没有。
那么，看看这尽头的真相吧，你坚持的一切里究竟隐藏着什么。”
唐璜捏住安洁莉娜的下巴，强迫她抬起来与自己对视，在星辰的背景里，少女看到了混乱而无助的自己。不愿回想起的一切、忘却的一切、篡改了真相的一切从那镜子里涌现。
“我是、我是母亲献祭的羔羊，我是牺牲品， 我的圣痕并非来自天生，而是人工的伟力.....”安洁莉娜捂住了脸啜泣，“我什么都不是，只是让圣子降临的容器，那力量并非是我虔诚的证明，而是保护尚未降临的圣子.....’”
她嚎啕大哭，没什么比正视自己的苦难更痛苦的事情了，在明白了她自以为是的存在意义被剥夺后，她只能用哭泣来让自己体会还活着的感觉。泪水带走了热量，冷却的心渐渐变得麻木，就在她木然的觉得这样沉睡也不错的时候，粉色的魔力被唐璜注入了她体内，暖和的感觉一下子让她抬起头来。
“蠢货，现在放弃自我是不是太早了一点。”唐璜轻蔑的说道：“渴望被爱那就去把自己打扮的花枝招展，让自己的青春映入别人眼中。不知道该如何改变，就去请教善于此道的朋友，聆听他们好心的建议，剔除那些坏心眼的建议。看吧，你现在不是懂得欢愉了吗？”
安洁莉娜低下头去，发觉自己与唐璜的灵魂结合在一起，奇妙的是，在那粉色的光晕里她没有半点愤怒，只有欢喜。她抱住了唐璜宽厚的身体，也感觉唐璜抱住了她，被填满，被占有，被支配，到处都是暖暖和和与快乐的感觉.....这就是所谓的被爱吧。
一时间，她沉湎于这样的快乐里，天旋地转，等她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对着镜子微笑.....很傻但很快乐，这是作为活圣女的安洁莉娜不曾拥有、也不被允许的小小幸福，可怜可笑的是，她甚至无从分辨是哪种因素让自己快乐，大概，只是对往日苦涩生活的一种极端的反抗。
“可爱的姑娘，你已经明白了最朴素最基础的欢愉，而在这世界上，能让你找到快乐体验的事情还有很多，寻找它们，实践他们，本身就是一种充实，让你的人生变得五彩斑斓的充实。”
“是的，我现在很快乐，这种充实的感觉前所未有，祈祷给不了这些，虔诚给不了这些，人工的圣痕更给不了这些，我想，我需要指引，您能指引我这迷茫的羔羊吗？”
远远看着这一幕的葛莉欧妮叹了口气，粉红魔法、魅魔魔力的侵蚀、幻书以及药剂的复合作用下，被男人充分玩弄洗脑的安洁莉娜尽管现实里仍然保持着动人的美丽，但她的灵魂却再也会不到过去。她那红色的圣痕已经被银色的纹路取代，既是祝福也是毒药，既是她被爱的程度，也是她可悲程度的表述。
这个少女已经在无可救药的沦为唐璜的奴仆，再无逃脱的可能，只能永永远远被他奴役，榨取剩余的人生价值。
想到这里，她看了眼唐璜，得到男人肯定的眼神后解开了自己的“白日梦”，把两人的灵魂放回现实里。安洁莉娜恍惚间感觉自己做了漫长的梦，梦里她尽情的释放自我，摆脱了束缚，做了她以前不敢想的事情。
“梦醒了吗？”唐璜轻声问。
“是的。”
“我许诺，我将赐予你充实的人生，像灯塔一样指引你寻找的方向，你将不再空虚，不再孤身一人，成为被人所爱之人。”
安洁莉娜走到唐璜面前，跪下来亲吻了唐璜的鞋面，这个表达尊卑的仪式还要追溯到两个世纪以前，伟大的亨利四世要求臣仆们所做的那样。
“如此，我将奉您为神。”她用快乐的、谦卑的声音说道。
活圣女小姐依然虔诚，只是她的敬奉改变了对象。
第四十五章 双重家庭（5）
在唐璜在精神世界里折磨安洁莉娜的时候，女大公已经把现实里的事情处理干净：她用电击法术“叫醒”了昏迷的德·绍利厄公爵夫人，给了勃艮第的魔女几分钟休息时间，让这位女主人想出合适的、能够搪塞仆人们的理由。
“幸好宴会已经结束，外人们已经散场，你们家的仆人都签了终身合同，薪资水平高出平均一大截，忠诚度还是可以保障的。”女大公冷静的分析道：“你就说你‘体力不支’留在房间闭目养神，邦唐小姐探望过你，主要由你的‘女儿’来背锅。”
玛莉娅·特蕾莎看向雪华绮晶说：“你有什么意见吗？”
蔷薇少女摇了摇头，在唐璜的侍从里很多人都害怕女大公，她连唐璜都敢电，电起其他人更不会手软。如果把唐璜的后宫比作宫廷，那么俾斯麦占据了皇后的位置，只不过这皇后更多兼任着秘书的工作，其次便是黎塞留，她是皇后之位的有力竞争者，排在两位船精之后的就是女大公，她是宫廷总管，仲裁者的角色，当然，在前两位不在的时候她也身体正直的掠夺了唐璜的资源。
“我记得除了炼金术，我教过你防身用的法术，如果你能好好练习而不是费尽心思去讨好唐璜，那么至少现在不会那么狼狈。你应该很清楚，比起献媚，他更喜欢强者，如果你足够强，大可以把他压在身下就是了，他对强势的女人很宽容。”
在带着严肃的口气批评了一番自己曾经的弟子后，女大公口气稍缓，问道：“需要疗伤吗？”
“不，谢谢。”
雪华绮晶与安洁莉娜的战斗里，比起伤势受到的惊吓更多，毕竟她的本体是精神形态的，想要重创她直接瞄准灵魂比较有效。
“你被唐璜宠坏了，既看不清形式，也缺乏战斗的勇气，虽然你在团队里的定位并不是战斗职业，但我们终究不可能时时刻刻保护你，总有一天你要独当一面为什么而战。”
玛莉娅·特蕾莎的手杖端头有噼里啪啦的电光绽放：“我会留在这里一段时间，直到你能独当一面为止。”
雪华绮晶脸色变得惨白，那种软濡的、梦幻的、让人不禁生出爱怜之心的商业性笑容不见了，在她给女大公当弟子的那段时间里，可真是人生里最黯淡无光的时期，而如今，噩梦再临。
“说起来，这个女人能拿来当电池吗？”雪华绮晶指着安洁莉娜问：“如果我能吃掉她，应该能成长的更快吧。”
“很可惜，他在我亲爱的学生眼里有更多的作用。”
女大公抬手让手杖转一圈，自己握住杖头，用弯曲的手柄勾起安洁莉娜的裙摆，隐约可以看到唐什么用的汉字字样，而在匀称的大腿间，七个粉色的正字更是彰显了还在梦境里的男人某种恶趣味。
“这女人虽然还是身体还是处子，精神上已经成了婊子，虽然‘婊子’这个词不是体面人该说的，不过我也只能如此形容她的精神状态了。你知道，人在一个极端被堵住去路后，她掉头会走向另一个极端。
那个男人毫无疑问会摧毁她宗教的道路，把她从自我陶醉的光辉形象里拖出来，后面呢，她会像曾经敬畏神一样敬畏现在赐予她新生的男人，比狗还要忠诚。老实说，我讨厌这样的人，自强才是女人的魅力所在。”
对于玛莉娅·特蕾莎表示的厌恶，雪华绮晶只有讪笑。人各有志，不能强求每个人都心怀符合自己喜好的三观与进取心。两个人接下来没说话，等待着梦境中人归来。
而后来，果然如同女大公所料，安洁莉娜虔诚的跪拜了唐璜，把他敬若神明。
在唐璜的注视下，安洁莉娜为之前的所作所为道了歉，这可怜的姑娘之前生活里只有枯燥的信仰，毕竟她冷酷无情的母亲是预备让圣子降临的容器....不，说不定邦唐太太是爱着她的女儿的，只不过宗教疯子的脑回路无法被正常人所理解，在那位母亲看来，女儿能成为圣子降临的工具应该是种荣耀，换而言之，是伟大的母爱。
雪华绮晶有点尴尬，按说她是主动招惹的人家然后被反杀，而安洁莉娜把她视为同样侍奉着唐璜的仆人，表现的单纯而热情，更让她失去了作为受害者的立场。她在唐璜的默许下，带着扭曲的活圣女小姐去休息了，房间只剩下唐璜与女大公两个人。
“我会在这里留一段时间教导雪华绮晶，没问题吧。”
“没问题，各项投资计划都在平稳进行，安布雷拉俱乐部也没有什么大动作，我一个人能应付。”
“那个修女小姐你打算怎么处理？”
“她依然是觉醒了圣痕的圣女大人，只不过会留在巴黎。”唐璜说：“之后，我会以她为最初的旗帜，打造一个新的教会，崇拜我的教会。至于原本的‘双重家庭’计划就不需要她了，先让奥尔良公爵去吞下萝克珊准备的第一份饵料。”
“你要颠覆宗教界？”女大公抓住了唐璜话中的关键。
“宗教这种东西，总归是骗人用的，女士，在如今的法国教会仍然有征服什一税的权力，人们敬畏他们仅此于国王。我没有把民众从愚昧里拯救出来的意思，只是觉得教会人士能收智商税，为什么我不能呢？”
“所以，你把一位具有‘神迹’的少女洗脑成你的忠犬，以她为旗帜去构建属于你的教会，安洁莉娜是个很好的起 点，因为她已经在舆论里被升格，任何指责她的人都等同于挑战教会的权威，只要你别做的太过分，先期的发展几乎不用担心什么风险，扩散自己的影响力。”
“如果把我的思考比喻一下，大概就是鹊巢鸠占了吧，借着教会的壳发展我们自己的东西。这只是一个尝试，就算失败了也不过损失一个土著，我们随时能斩断与她的联系，潜入深海。”
“比起这个，我更在意培育了‘安洁莉娜’的存在，在与她短暂交战的过程里，我察觉到了高阶的存在试图强行进入她 的身体完成融合，那么那个组织究竟侍奉着谁？”
“这也是我想要搞清楚的。”唐璜点点头，“我会马上去巴耶查个一清二楚。”
“需要帮忙吗？”
“不，我手头的战力足够了，在让亲爱的圣女小姐恶堕的时候，我还收获了意外的东西。”
唐璜的手掌摊开，信标的涡旋在手中具现。
关于以什么身份前往巴耶，唐璜很快给出了回答，他批准了圣雷米修道院院长、巴黎著名的花花公子塔列朗的入会申请，来自兰斯的主教先生只花了很短的时间就适应了安布雷拉俱乐部与外界格格不入的气氛，并理所当然的判断出谁才是这里的主事者，开始进行不会让人厌烦的献媚。
“先生，有什么能为您效劳的吗？”塔列朗问。
“你知道邦唐小姐吗？”
“巴黎传的沸沸扬扬，谁不知道呢，巴黎的大主教已经认定了她‘神圣’的身份，而罗马的教宗也准备进行正式册封，她不仅是宗教界的宠儿，人人都希望和她搞好关系以便更进一步，就连社交圈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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