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记得
我要好好保护她。
不能让她受苦,不能让她像我小时候那样辛苦!
对。
栀子已经无能为力了。她先是一个母亲,然后是Jack的妻子,再然后才是我的朋友。
要联系到小悠。
对。
她先是我的朋友,后才是我的情敌。
现在只有小悠能帮我。
要联系到小悠,现在,马上!
“护士。能把你的手机借给我吗?”
我突然喊叫了起来。
大脑第一次这么清醒。
就在护士吃惊着把手机递到我手中的时候,袁浩居然进来了!我飞快把手机塞进了被子下面。
他左右各自站着一人。是他的保镖。
一人把护士温柔地“请”了出去。另一人顺手把病房门口紧紧地锁上了。
“啧。太阳真是猛烈。呼——入春了呢。还真是有些热。呼——感觉要化掉了呢。”
袁浩十分清闲地坐在保镖正对着我的床位摆下的椅子上,面带微笑,像是一株透明的曼陀罗。
别。
我无力地阻止着,被一个保镖按住,眼睁睁看着另一个保镖从我怀中抱走我的孩子。
她在袁浩怀中呜哇哇叫喊着,那双小手紧紧抓做一团,小脚也无知地蹬着,瞪得整个小身体都要从袁浩的怀抱中摔了下来。
呜哇哇——呜哇哇——
我害怕极了,喊出了自袁浩进来的第一句话:“不要哭!”
!!
她真的就不哭了。
笑容从袁浩脸上展开。
他颇有兴致地逗着:“呜呼,让我来看看。喵大人的孩子。嗯——听妈妈的话,真乖。嗯——大眼睛,小嘴巴,很像喵大人。如果这个鼻子再塌一点的,塌一点!”
“住手!——我,我是说。轻一点。袁浩。你,你。她还小。会疼。轻一点,好吗?”
我几近歇斯底里而又压制着,惶恐着,不安着。
静默了数秒之后,孩子由保镖递送着,回到我的面前。
“放一边吧。”
我咬着牙,微微侧过脸去。
等孩子被平稳地放置在摇篮的时候,我面对着袁浩展露出了笑容。
袁浩也很快回应了我的笑容,果断地起身坐到我的床沿,挥手示意两个保镖出去。
不。他们把我的孩子也一起带走了。
“心疼?”
袁浩忽地掐住我的脖子。
我摇摇头,笑了。
“没。我只是担心······”
“喔?担心什么?”
忍着下巴至脖颈处的瘙痒,我笑着解释说:“这里是医院。两个穿着黑色西装,戴着黑色墨镜,身高一米八的人一起推着刚出生的婴儿出去,可能——会——比较,比较引人注意的,注意的吧。”
心房一直压抑着,保持着镇定。
噗通——噗通——
心跳如秋水般平静地跳动。
此刻,袁浩的手正正按在上面。
“噢?喵大人,很细心。”
他缓缓移开了手,突然一下挑开了我的被子。
!!
“冷。”
我忍着笑道。身体有些哆嗦,忍着他的抚摸。
只听袁浩哼笑了一声,重新帮我把被子盖上。
他没有找到想要找到的东西。继而转身坐下:“喵大人是在害怕吗?”
“不。不。我是在高兴。”
我开始在心里模拟着各种接下来与对话的场景,想着如何去应对他的提问。怎样的对白才是恰到好处。
“喔。放心。孩子我会带回去。怎么说都是大哥的孩子。你说大哥也真是的。好好的人不做,好好的生意不做,偏偏去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一个人进去了,留下这么一个娃娃坠地的小侄女。啧啧。真是可怜。总不能要被不知道是什么的人家抱走,也总不能住福利院寄人篱下,也总不能沦落街头,有上顿没下顿,受人欺负——的吧?甚至有可能,更不幸一点——因为受冻、饥饿、营养不良等而夭折呢?”
袁浩突然不经意地看了我一眼。
“是。你说得对。你真好。”
我继续笑着肯定,倒抽了一口凉气。放弃了种种提前预想的模拟场景。
突然,病房门被砰地一声开启了。
是那个说丽姨是神经病的老医生还有几个别的白大褂。
他们随意扫了整个病房后直接冲着袁浩走了过去,大声质问:“你是家属吗?我们不同意病人现在就出院!病人现在的情况还未稳定,刚生完孩子马上就出院是十分危险的!对刚生产完的孕妇来说是十分不利的。”
袁浩随意地听完,无奈地望向我:“喵大人。他们说你不能出院。那小的就只能自己和侄女回去了。只能等以后——看看什么时候——有空。有空就再来接喵大人的。哎——”
!!!
“不!医生!医生!我好了!我好了!我现在就能出院!”
我急切地叫喊着,一手把插在手臂上的输液管整条拔了下来。
刺痛当即传遍了全身,鲜血从针口冒了出来。
袁浩半道拦腰抱住了几乎同时要跪倒的我。
!!!
不好。
我······做得过头了。
他······察觉了。
只见他怜惜地给予我满脸阳光,手指重重地按在我那粗暴拔开针管而喷血的伤口。
“医生。我们家其实也有相应的设备和条件。你们看——这是院长给我们的证明。你们看——我们能出院吗?”
他说着本是请求的话。
紧随在后的,是那两个保镖。
他们一人像是抱着篮球一样抱着我的孩子,一个面无表情地出示着类似于院长的证明。
袁浩的脸依然是无辜的。
他的手指一直定定地按住我的伤口。
血液停止了。
留下一身麻痹。
就这样。
我于刚醒过来的当天出院了,坐上了早就备好的商务车。
那个抱住我的孩子的保镖坐上停在前面的劳斯莱斯。
“铛铛铛——惊不惊喜?意不意外?请。喵大人。这是小的特意为你准备的。”
袁浩满脸带笑着,笑成了一支爱丽丝梦游仙境中的笑脸猫的模样。
我有些迟钝。
最后还是挤着笑容上了车。
目光停留在袁浩为我遮挡车沿的手。
身上的衣服是袁浩给我准备的。
之前的衣服根本就不能再穿了。而且还是孕妇装。
准备好的衣服上镶嵌着闪闪发光的水晶,和那对靴子是成套的。闪闪发亮相互呼应。
听说医院里面的小护士说,这是本季的最新款。
很贵。
好羡慕。
她握着双手,双眼闪闪发光,和我所穿衣服上的水晶一样。
刚从昏迷中苏醒,苍白的脸色和衣服并不相称。
所以袁浩一早也给我准备了化妆品。
一整套,什么都有。
帮化妆的姑娘手法十分娴熟。此外,她还会盘发。
在补上最后一笔的时候,她跟我说,她以后可能都不会再帮别人化妆了。
第一次化妆化到把别人化哭了。
我紧紧地握住她的手,求她不要告诉别人。
加长版的商务车内部十分宽敞、舒适。
灯光比平常要暗一点,比柔和的光线更暗一点。
袁浩如从前那样把外套丢到了沙发上,径直去吧台那里帮我调饮料。
拥有了肉体的袁浩,连走路的脚步都比以前重了许多。尤其是现在西装革履的他。
白色打底衬衫,靛蓝色休闲呢子西装外套,齐胯的磨圆裁边,添上一条粗线条缝合,闲适中带着一点点平稳之气。
与他十分相配。
举手之间,一块略夸张的手表从袖口露出脸来。
时针指着下午3点34分。
没有秒针。
吧台口那束恰到好处的柔光静静地流淌在袁浩新得的肉体上,像是一尊远远的神像。
我现在要拜他,敬他,爱他。
这样我才能让我的孩子活下来,更好地活下来。
“喵大人还记得吗?之前——小的也经常这样给喵大人准备饮料。”
他忽地开口了。
忽明忽暗的身影背后,传递来了一种明灭不定的温柔。
接过简简单单,家常可见,随手可得的柠檬水,我抿嘴一笑:“嗯。记得。”
“那喵大人还记得,小的曾经为喵大人准备过多少种饮料吗?”
他忽地提问,让我猝不及防。
我快速吸进了一大口柠檬水,脑袋开始化作一个标着数字的高速旋转的轮盘,等到袁浩实在等不及了才回应道:“八种。”
喔。
他应了一声,没有公开答案,也没有对我的回答做出评价,只是很平静地给自己倒了一杯白兰地,加了一块冰,加了一片薄荷叶。
时间就这么停滞了下来。
那块贴在袁浩手腕上略微浮夸的手表还在显示着时间。
没有秒针,只能看着分针。
它一点一点地跳动。
慢得可怜。
却每跳一次,都能让我的惶恐多增加一分。
也让袁浩紧紧捏住酒杯的手更红一些。
商务车还在平稳地驾驶着。
哒——
我好像听见了袁浩手腕上的手表分针跳了一下。
下午3点44分。
只见袁浩仰头一口饮尽那杯白兰地。
随后啪一声把酒杯摔到地面,转身敲了车板。
“开快点!没吃饭吗?!”
他愤怒地吼了一声。
车速忽地被提高。
只感觉身体剧烈摇晃起来。
猛烈的摇晃让吧台上的酒杯开始焦躁不安地碰撞了起来。
叮当叮当叮当——
乱响一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