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沉重
不过好像在我捡到袁浩之前，确实没有看得见任何鬼魂。这真的如萧洛城所说的，之所以能看得见你，是因为彼此渴望见到彼此吗？难道这也是我的愿望吗？袁浩，你是来见我的吗？可是我为什么完全记不起来之前见过你呢？如果没有见过，我怎么会对你有如此强大的憧憬，以至于能看见不在人世的你。
呵。萧洛城一定是在取笑我对袁浩一无所知。果然，他下一秒就直接暴露了。
“吓坏了吧。”萧洛城有意无意地说着，听着感觉不是在开玩笑。
可我似乎真的是被吓到了，以至于没有办法否认。他这样有意无意开着这种似假非真的玩笑，让我有些害怕。袁浩真不会有什么事情吧。我这样想着。以前不去问他，那是因为……呵。原来我一点都不想他离开我。果然小悠说得对，我这样的人注定晚婚晚育。
萧洛城还在有意无意地观察着我，总是忽地一下就提醒般地说道：“害怕的话，现在分开还来得及，趁什么也没有发生。恶灵这种东西是不会谁都去招惹的。如果不是执念够强，够压抑，也引不起他们的注意。灵魂之所以不去他该去的地方，大部分执着于生前。这些事情说不定会给你带来什么不好的事情。”
“不好的事情？”我惊讶着，突然有些生气道：“什么不好的事情？你和袁浩很熟吗？凭什么这么说？”
“……这个嘛。有过……几面之缘吧。”萧洛城开始有些支吾起来，眼神中布满了对我这样突然的反应。其实我自己也对自己的反应感到质疑。在听到萧洛城的道歉之后，自己都为自己的言行感到一种不好意思。
萧洛城之前也是见过袁浩的，但也仅限于见面，并没有说过什么话。对于袁浩以前的事情，他欲言又止，笑称也不是十分清楚，徒然断定真是太对不起我和袁浩了。当然是对不起的。袁浩是一只那么会排斥进入我们家中的其他事物的鬼，都能坦然接受你们，还那么帮助你们，你还这么说，肯定是对不起的。他又不是欠你们什么东西，也不见得是因为有什么把柄在你们手上，所以要客客气气的。不，对于袁浩来说，这是低声下气了。
我不平着，还是选择原谅了萧洛城，只把他说的当成一种笑话。谁让他每次说到深处时，又会跳出话题来。这就像是一种不求结果的挑逗。最让人心烦，因为它徒劳无功，毫无意义。
袁浩就算想知道他生前的事情，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吧。任凭谁失忆了，都会想知道忘记了什么事情，为什么失忆的吧。总没有谁不会好奇的吧。想知道又怎样？这种愿望又不过分。又怎么会对我造成什么伤害？小黑出现的时候，也没有见得我受了什么伤害。我和袁浩还不是，还不是好好的吗？萧洛城这就是在吓我。
我佯装镇定地说道：“谁害怕了。就算袁浩想知道自己生前的事情，也很正常。”
萧洛城似乎很能接受我的想法，半开玩笑似的道：“嘿。那如果说哦。我是说假设。你别当真。假设袁浩是被人害死的。他知道是谁害死他的，想要报仇。你帮不帮他？”
什么意思？
“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情。你，你想太多了。”我质疑着，然而焦躁的内心出卖了我。手心也开始冒出汗来。不知道为什么，萧洛城这么一挑逗似的话语好像让我从内心深处感受到一种恐惧。好像真的有这么一回事似的，好像曾发生过这么一件事一样。这样慌张与焦灼，在萧洛城面前竟然暴露无遗了。
我抬高音量辩解：“怎么可能？袁浩那么优秀，那么年轻，怎么会有这种事情。”
“优秀，年轻。”萧洛城强调着，声音抬得比我还高。他继续开玩笑说道：“对啊。那么年轻，那么优秀。怎么就死了呢。看他也不像是病死的。嘶——真是奇怪了哦。怎么死的呢？你也不好奇一下吗？这么年轻的鬼魂。啧啧，要是活着，跟你那就真真很配了。郎才女貌，霸道总裁，俏秘书。一见钟情，二见定情，三见……”
“你很八卦你知不知道？你自己也不是死了。为什么还要去八卦这些事情？就不能自然死亡吗？溺水死也可以啊。为什么一定要被什么人杀害？怎么去咒别人呢？”我叫喊着，不知道从他说的那一句话开始，就觉得很生气。
萧洛城从吃惊中缓过神来，有些不真实地和我道着歉。好像我脱口而出的话和他预想中的一样。后续他好像还说了一堆话，但除了那四个字——人鬼殊途，和不断浮现在我脑海中的字相对应上而令自己的听觉瞬间敏感之外，其他我什么都没有听得清楚。
人鬼殊途，这四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就是那么不真实。明明他作为一只鬼跟着老奶奶到处走了那么久。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不论是生，还是死，他一直都陪伴老奶奶左右。这难道不就是传说中的爱情，传说中的白头偕老，传说中的美满吗？难道你不该说一些感人肺腑、感人至深的话吗？好让别人看着就像是看了一碗心灵鸡汤，喝了瞬间就被治愈。如果老奶奶知道的话，该有多伤心。明明经历了这么真实的浪漫，还说出这样残忍的话。
谁都能说这句话，就他不能说。
和萧洛城不算十分愉悦的聊天在袁浩回来的时候结束了，所有的阴云都在和袁浩四目相对的那一刻烟消云散了。他和萧洛城打着照面，彼此都十分客气。袁浩身上有一些伤痕，不知道怎么落下的。
不能掩饰的关心脱口而出。萧洛城也是会看场合的人，所以借口走开了，留下了我和袁浩。他还不忘指着摄像头提示我，不要在监控区做出过分的事情。姜还是老的辣。这种事情我怎么没有想到，直到环顾四周了才发现，原先和萧洛城站着的地方正好是监控四角。谈话过程中，萧洛城一直小心翼翼观察着我，控制着自己的信息输送量，好让我不会有什么过激反应。他也知道要是被录下来就不好了，好像已经养成了某种特定的习惯。
在萧洛城举起手跟我们告别的时候，一块淤青出现在了他那只白净的手腕上，并不是十分明显。可我就是看见了，因为在他和欢快地告别的时候，袁浩一直注视着他。虽然脸上是带着笑容，可眼神中闪烁着一丝丝防备。这在之前还是没有的。仿佛就是一瞬的距离，两个人都开始存起了各自的秘密，相互守着，相互防备。难道在树林里面，曾经发生过什么。在萧洛城的表述中，只有袁浩自己一个对付那只狗，萧洛城并没有说过自己插手……他们应该不会打起来的。我这样坚信着，和袁浩回了家。
过了这么跌宕起伏的几天，终于能回到只有我和袁浩的家了。它还是一如既往地安静，昏暗。最适合鬼魂居住，没有太阳光，也没有刺眼的光芒。呵，我还差给袁浩做一个牌位。给他买的礼物，他都没有穿上。等处理完了之后再拿给他。
身上带着伤，低着头十分安静的袁浩，十分可怜。我毫不掩饰地表现出我的关心，袁浩也毫不客气一一收下了。总感觉这是在迎接一个有些叛逆，还喜欢抱打不平，自己又不怎么能打得过别人的男友一样。
安静，是回来之后的袁浩身上最贴切的标签。
这是第二次给袁浩包扎伤口了。我开始庆幸自己已经快能掌握这种技能了。因为他全程没有喊疼。上一次明明还在喊着。
绷带在他身上一圈一圈缠绕着。不说话的袁浩像是一个贵到不行的等人身娃娃。沾了碘酒的棉花被镊子轻轻夹着，小心翼翼点在袁浩脸上。它就像是一个按着波斯王子做的娃娃，微微侧着脸，眼神随着斜视着，泛着高贵的靛蓝光芒，气息在我放下棉花球的那一刻开始变得有些急促。嘶……
呵。果然是疼的。
我笑了起来，心里开始暗暗骂起他来，叫出来又不会丢了面子。反正就只有我在，也没有别人。难不成是被我笑话吗？虽然我是会笑你的，声音还会很大。呵呵。
“家里……只有，喵大人了吗？”袁浩忽地说道，眼神还是微微斜视着，保持原有的姿势不动。
我点了点头，专注着帮他消毒。因为刺痛，又忍着不发出声来的这个表情，有点意思。
袁浩微微转过眼珠，眼神聚焦在我的脸上，缓缓呼吸着，忽地说道：“我可不可以抱你。”
嗯。我点着头。
不曾想，他忽地倒了下来，肩膀重重地撞在我的肩膀身上，双手无力垂直瘫在地板上，呼吸在落地的那一刻变得很重，仿佛不小心吸入了什么浊气，堵住了胸口。就在刚才一个重击下，全部撞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