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臣民
“美女，养猫啊？几个月大的？公的母的？打过疫苗吗？……这是我们家主子，看看它那副德行，真是受不了。你骂不得，说不得，恨不得，爱得要死，他还不领情，每天都在捣蛋。真是让爱得牙痒痒的。受不了，啧啧。看看，这副鸟样，一副谁都看不惯的模样，你看你看，傲得很。有时候你真想生气吧，它又嘀嗒嘀嗒跑过来，冲你喵喵叫两嗓子，啧啧，真是萌出一脸血，什么都恨不起来了。等得了好，就头也不回地跑了。啧啧，真是受不了。手又痒，脚又痒，到处捣蛋。每天看你，就跟那皇帝看着臣民一样的，啧啧。你看这张，这张，这些照片，啧啧，太像了，真是气人，可你又爱它爱得要死。你是不是也这么觉得？你家那位是不是这样。哎哎，我们家主子是公的。你家那位是母的吧……”
我只是想要买个猫粮，超市负责宠物猫狗粮柜台的推销员就跟开始不停问这儿问那儿，顺势还给我看她家主子——一只挖煤猫的照片，热情到燃起来的样子，我满脑子想到的，就只有袁浩。无论哪一点，都能对得上。
“就是。要乖的时候，又乖得要死，凶的时候又凶得要死，又倔。每天都俯视着你，好像你就比他第一等一样，蛮不讲理。但是又懂得讨你开心，刚开始的时候正经得不行，后来就开始越来越大胆，越来越不正经，一点点攻破你的防御，挠得你心痒痒了，他就一脸得瑟地跑掉。每天都让自己感觉自己就是一个智障。”我埋怨着，居然接起了推销员的话。
不接还好，一接她就开始给我介绍，哪款猫粮好，哪款不好，还是专挑那种贵贵哒猫粮来推荐。我也是奇了怪了，肯定是喝了她什么迷魂汤，满脑子想着袁浩，嘴上却跟她畅谈着猫咪平时的作死、可恨又可爱的事情，然后顺手就买了最贵的那款猫粮，成功剁了手。
看着购物车里面天价的猫粮，以及包装盒上那个猫头图案，圆溜溜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你，面无表情。明明就是我俯视着它，现在反倒觉得是它在俯视我似的。猫这种东西，还是不能轻易养。
结了账，出了超市，心情略微低落的我，被商场两边的服装店中一个男模吸引住了。
他穿着一件圆领长袖黑色字母白色T恤，搭配一条浅蓝色复古直筒牛仔裤，一双白色高邦帆布鞋配在旁边，显得十分清爽干净。
快入秋了。袁浩，该换衣服了吧。
心里这么想着，我却早就跺进了这家男装店。
左右扫视一番之后，才发现，原来这里是男装店。
营销员小妹十分热情，在我进来之后，就开始上来跟我打招呼。大概是因为这个点，男顾客很少吧。
“欢迎光临，请问需要什么帮忙吗？是买给男朋友吗？”她十分热情地招呼着，不近不远，并不让人觉得是刻意逢迎，甜美的嗓音听起来还带着几分调皮，像是一只欢快的小鸟。
不过我还是受了一些惊吓，毕竟，我不太习惯，买男生的东西。我有意无意地换着手，提着猫粮，刻意镇定说：“门口，玻璃窗里面，那套还有吗？”
营销员小美听完，十分高兴，热情道：“有的，有的。请问你要多大码的呢？”
多大码？
我慌张地左右晃了晃眼，之后比划着手，尴尬道：“大概，就这么高，然后，肩膀这么宽……”
不知道营销员小妹是天生就那么热情，那么爱笑，还是我的动作太好笑，说的话太搞笑，以至于她一直在那里笑着，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笑声大得连旁边的营销员都跟着一起笑了。
羞得满脸通红的我，只好停了下来，假装镇定说：“那，我先回去了。”
“等等。我知道了，身高大概一米七八，3L的T恤，可以穿的……”营销员小妹认真地帮我预估着。无论她说什么，我都只是点头答应。
那件白色T恤和牛仔裤被营销员小妹取了出来，一股淡淡的新衣服味扑鼻而来，像是雨后后遥远森林中，夹杂着土壤青苔芬芳的气息。她把原先叠好的衣服平铺开来。柔软细腻的纯棉面料上，领口下胸膛口上，大气地印着由英文字母拼成的半月牙状图案，像是半个苍穹，笼罩着一只高耸的灯塔。左右长袖的手肘处，环绕印刷着粗细两条黑色线，给人一种分别在手臂上套上手环的错觉。那条淡蓝色直筒牛仔裤，弹性系数很低，可以忽略不计。也就只有袁浩能穿得上了吧。
营销员小妹的眼睛，跟猫一样，机灵地观察着我，欢快地解说道：“这是秋季最新款，刚上市，以简单的白色T恤搭配牛仔裤这种常见搭配的基础上，做了一些新设计，大胆的字母设计，时尚潮流，淡化牛仔裤颜色，变成淡淡的蓝色，和白色T恤一起，像蓝天白云，给人一种清新爽朗的气息。”
噢。我点着头，无意识地看见了标价牌，一件T恤就要399元。裤子499元。
算了，还是去地摊买吧。
“现在买一套的话，可以打折，649元一套，三个工作日内有质量问题都可以退。喜欢的话，可以带一套哦。美女。情侣之间，相互送礼物也是关键。男方比女方更需要哄哦。如果不表示，再有耐心的也会跑掉的。”营销员小姐还在说着，真是一副我不买一定会后悔的感觉。
我犹豫道：“不会吧。我们，又，又不是那种关系。”
这话让我十分尴尬，却正好抓住了营业员小妹的胃口。她认真听着，感同身受说道：“知道了。但是你还是突然想着给他送件礼物，对吧？哎。既然你都看中了，为什么不带一套呢？送礼物就是一种心情。谁都有这种阶段。是不是，送了之后就知道。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好吧？就算不是情侣关系，朋友间也可以的呀。之前也有位美女，她也说不是那种关系，犹豫了很久，还是决定买了。今天早一点，我都还遇见她。她说送了之后才知道自己的心情，两个人也正式在一起了。原来她也是一个很纠结的人，不说明的时候，还忍不住冲男方大闹了几场。真是看不出来。她们两个你要是看见了就知道。女方开朗得不行，男方却是一个技术宅。这沟通有多难。一个阳光，一个灰暗，完全就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
“是吗？”我淡淡回答着，有些动摇。
营销员小妹淡淡笑着回应道：“是的。只是一件礼物而已。这不是非要你送什么，而是要告诉对方，你不是那么想的，并不是故意的。毕竟能相处到可以送衣服的异性朋友并不多。要珍惜。就算是普通朋友，也还是要经常讨好对方吧。”
原来，做普通朋友而已，都要经常互相讨好。
我毫不犹豫地拿出信用卡刷了一套，再次成功剁了手。看着左右手拎着的大小包包，我觉得自己已经沦为了臣民，而内心却高兴得不行，迫不及待想要飞奔回家。
地铁站口的人很多，好像在疯抢着什么，在我走近的时候，人群却散开了。
原来，是有人在卖桂花。这些桂花像是新采摘的，香甜如蜜，清新芬芳。它们被极细的棉线串起来，总长度就只有一根手指那么长。由于翻动而掉落的残花瓣，在地板上轻轻飘着，散发着甜腻的香味。
所有离开却买了的人手中，多多少少都拎着两三串。听说是一串3元。很快就只剩下不到5串了。真是个好买卖。
果然，卖花的是方雪林！
这个机灵鬼，这次又在搞什么鬼？
哈哈。我仿佛找到了一件非常好的事情。
“嘿！方雪林！一串多少钱啊？”我欢快地叫着，立布站到她面前，把这位正在数着钱的机灵小鬼吓得差点把钱都弄丢了。
她快速地把钱塞到腰间的小包里面，瞪着那双浮现着一丝惊喜的大眼睛，埋怨道：“你怎么突然跑出来吓人啊？吓死我！这么没礼貌！一个人逛街，还买猫粮。一定没有男朋友吧！”
哎呀。这小鬼还跟以前一样牙尖嘴利啊。
我快速蹲下来，欢快地要摸她的脑袋，可却一次次被她弹开。看着她一脸嫌弃的小脸，我笑道：“我现在可是客人。客人是上帝，你知道不知道？我要买花。你不卖？”
方雪林愣了一下，快速扫过我旁边的大包小包。
我还以为她会像以前一样给我开出天价，或者偷一下我的钱包，心里还自以为是想了很多应付她的话和反应。可她却慌忙整理起衣服来，无比正经说道：“反正也是最后5串了。都送给你了。不要钱。你都拿走吧。”
“不要钱？都送给我？真的假的？”我疑惑地问着，盯着她的眼神，看看她是不是要耍什么花样。
她竟然连看都不看我，自顾自地整理起衣服来，规规矩矩，认认真真地站在那里，装着一副不认识我的样子！
哎呀？什么回事？
我正好奇着，一个小男孩的叫喊声，从我的右耳朵处传了过来：
“方雪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