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雾就是这些机构的创始人。随着她的生意越做越大、人脉越来越广,她和许多企业、商铺都达成了密切的合作——机构培养出各行各业的人才,输送到合作的企业、商铺里。
作为一个身体有缺陷的人,她更清楚残疾人的无助。他们在社会上往往处于弱势群体,找不到合适的工作、没有生活来源,成为家里的负担。而她能做的,就是为他们提供一个学习的机会和推荐合适的工作岗位。
任雾这辈子没有结婚生子,她六十五岁那年,任父任母离世。离开前,他们眼里并无担忧。他们知道,自己的女儿,一个人也过得很好。
“欢迎宿主回来。”系统的声音响起来。
任雾回到了地府,面前拄着拐杖的年轻女孩嘴角轻轻勾着,眼里的沉重和无助早就散去。
“多好!我不是任何人的负担,我也能过得很好很好!”女孩的身形淡去,留下轻松的话语。
“本次打分如下:①一辈子自qiáng独立,有自己的事业,得三十分;②父母能够拥有自己的生活和事业,不用长年累月为女儿担心,得五十分;③让更多的残疾人能够拥有自己的工作、挣钱养活自己,不再是家里的负担,得二十分。”系统把积分算好,“扣除道具的五分,目前共有九百分。”
*
当聂简接到电话时,他觉得电话那头的人在恶作剧。
现在不过十一点钟,离早上送任雾去上班才过了两个半小时。任雾怎么可能、没了呢?
两个半小时,怎么就让一条活生生的人命消逝在这个世界上了呢?
不可能!对,那人一定是在恶作剧,不可能的!
聂简的大脑不停地叫嚣着不可能,但他的心早已掉落万丈深渊。
他知道的,电话里那人说的话是真的。
早在之前,他就意识到了任雾的痛苦。
他说不清自己这一生,算是不幸,还是幸运。
年少丧父,母亲重病,他只能辍学回家。然而没多久,他家里迎来了一对陌生的夫妻。
他们低声把他们家里的事情说了出来,还把女儿车祸前的照片给他看。然后吞吞吐吐地提出:“我们可以资助你上学,也可以尽力攒钱给你母亲看病,但是以后你必须和我女儿结婚,照顾她一辈子。”
年幼的他只看到了眼前的好处,知道这对夫妻可以给钱让母亲去看病,让他去上学。他一口答应下来,还劝服了不乐意赔进儿子一生的母亲。
这对夫妻的钱,让母亲多活了三年,让他可以上学,可以吃饱穿暖。
他是什么时候想要反悔的呢?应该是高二那年的运动会上,见到了那个笑容灿烂、充满活力的姑娘,他的心蠢蠢欲动。
在那一刻,他知道那个决定,葬送了他的爱情。
但他还能怎么办?他想上学,想要离开那个破破烂烂、已无人气的家,他只能咬着牙,继续接受资助。
考上大学之后,他立即打电话要求资助停止。他已经申请了助学金,不再需要那对夫妻资助了。
大学毕业,他顺顺利利进了国企。与此同时,那对夫妻也找上门来。
兑现承诺的日子,到了。
他见到了那个失了一条腿的姑娘,她高高瘦瘦的,穿了一身不起眼的半旧衣服,眼睛习惯性看地,嘴角也是哀哀地垂下来,显得整个人忧郁苦闷。
她对他有愧,不敢看他。而他心里把她当成讨债的,不想再看她第二眼。
婚礼办得很热闹,除了新郎新娘,其余人都笑得很开心。
她睡在chuáng上,他睡在地板上。他们成了这样的夫妻。
两人偶尔会说话,但眼神从来不会碰在一起。
岳父岳母提醒他们该生孩子了,他讷讷应好。
在房间里向妻子提出这个要求时,他心无波澜。这个任务,完成了就好了。
妻子拒绝了他。沉默了一会之后问他会不会好好照顾她的父母。
聂简说道:“会。他们让我妈活多了几年,让我去上学。这辈子,他们就是我的恩人,我会好好报答他们的恩情。”
那一刻,他听懂了她话里暗藏的意味,但他却无法控制心中的恶魔。
第二天送她上班,那是最后的相处。
他知道,她也知道。
他只是假装不知,眼睁睁看着她做出决烈的选择。
任雾的去世,给任父任母极大的打击,这对夫妻多次痛哭得晕过去。
聂简沉默着,带着愧疚和心虚,帮忙处理了任雾的后事。
聂简告诉自己,以后他就是这对父母的儿子,他要好好照顾他们,为他们养老送终。
但是任父任母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夫妻俩让他离开,以后不要再出现在他们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