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箐识趣地扔掉那根竹条护着自己耳朵：“师傅，乖徒儿，快快快，过来拜一下你的……师公……”
揪着卿箐耳朵的哑娘已经换去了当年红黑服饰，如今的她，身着华丽，头上的银饰多的要命，长发被细心盘起。
深蓝色的衣服上绣着稀奇古怪的花纹，搭配黑色素净内里也是极好看的。
相较十九年前，哑娘已经明显见老，乌发中参杂着些许银丝，脸上的皱纹虽细心保养，终究还是抵不过时间的冲洗。
哑娘底子好，年岁上去了，风韵犹存，气质一块也拿捏得死死的。
卿箐着急忙慌叫昀天，因为她的耳朵真的肿了。
昀天费力起身双腿还在打哆嗦，哑娘别开身子：“别，我不受你们汉人的礼，除非，你回来替我管着那群小鬼头。”
卿箐摸着耳朵：“我不要，那一群群，猴精猴精的，我哪里是对手。”
说完这话，哑娘对着卿箐后脑勺就是一巴掌：“再猴能猴得过你？都知道娘胎里带出来的，怎么就你天天惹祸，能不能和你哥哥多学学！”
卿箐跟着哑娘嘟囔，语气神态一模一样，连手势都没出差错，学会了大半，昀天忍不住嘴角上扬，结果卿箐又被揍了一顿后脑勺。
卿箐无辜摸着自己后脑勺：“哎呀，师傅，干娘！不要总打我后脑勺，本来就不大聪明，会打傻的。”
卿箐说着跳下石块，走到昀天边上，拦住昀天，灿烂一笑：“这是我徒弟佐昀天。”说着自豪拍了拍昀天的胸膛。
哑娘看着昀天认认真真打量了一番：“是个好苗子，你哪拐来的？莫不是你的私生子？宋毅央那小子还是把你给办了？”
卿箐差点一口老血哽住，就这么过去。正要解释，哑娘踩着极其快速且诡异的步伐走到昀天跟前。
一巴掌糊在卿箐脸上，将她推开。仔细端详着昀天的脸，上手捏了两把，眼神上是难掩的失落，兴许在她心里，那两人的孩子，单从相貌上也不应当如此平平：“啧啧啧，你俩猴得跟成精似的，怎么生出的孩子这么呆。”
哑娘又拿着昀天的手腕把脉，表情稍显松弛，像是得到了一份意外惊喜：“虽说长相上也差点意思，但天赋倒真的都遗传到了，生的也没白瞎。”
哑娘说相貌上差点意思，并不是指昀天长得差，而是相较宋毅央和林卿箐两人而言，相貌稍显普通了些。
卿箐一脸无语：“干娘，他不是我儿子，你仔细瞅瞅，这娃都五岁了，我才十九，十九啊！我要有他，我岂不是十三就得有了？”
哑娘疑惑看向卿箐，又看看她那空空如也，非常平坦的小肚子：“难道……你消失的那段时间不是去养胎吗？”
卿箐一脸冷漠：“我们中原女子，没你们苗疆这么早。”
哑娘又打量了一下昀天，抓了抓昀天的肩膀，甚是满意，拍了拍他的肩膀：“那你是哪偷来的孩子？这么水灵。”
昀天：“……”
估摸着卿箐这阴晴不定的性子，有一半遗传是她师傅。
卿箐无奈一笑：“恩人之子，芸姐，南芸风的孩子。这孩子父亲害死了娘亲，我又害死了他父亲，所以现在他是个孤儿。”
昀天看出哑娘眼神里的那份疼惜：“孩子，你受了不少苦吧……”
卿箐从怀里掏出那个装了罗曼娘尸虫的药瓶，单膝跪地，非常恭敬地将药瓶举过头顶，缓缓低下头：“干娘，师姐，她也回来了。”
昀天很明显感觉到哑娘整个人怔了怔。
哑娘颤颤伸出手，将药瓶收入囊中，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那孩子，其实就是……命不好……怨不得谁……”
拦也拦了，劝也劝了，还是那般的奋不顾身，能怎么办呢？身为她的师傅，难道当真要打断她的双腿，废去她一身筋骨吗？
哑娘表现的很平静，卿箐站起身，将哑娘揽入怀中，轻轻拍着哑娘的背，像大人哄小孩的方式安慰她，唱着不知名的小曲，悠扬且缓慢。
那是一首苗疆哄小孩子入睡的童谣，以前哑娘经常唱给卿箐听，卿箐学什么都快，这童谣自然不在话下。
哑娘崩不住，哭了……她是苗疆依靠的圣女，她要撑起所有人的期望，她有许多个徒弟，不能因为一个而伤神。她不能有小爱，她的爱，一定得是大爱……
在这个怀里的不是苗疆圣女，她只是个，失去孩子的可怜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