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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9TXT > 历史 > 晋烬 > 第二十六章:快战(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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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少贱老,其性悍骜,怒则杀父兄,而终不害其母,以母有族类,父兄以己为种,无复报者故也——《三国志·乌丸传》

——

文罴离开鸡鸣山康朱皮寨,快要撵上王梦的运粮队时,日头已开始西垂,只见远方丘陵上烟尘四起,似是不少人马往来驰骋所致,不时有鸣镝箭响破长空,隐约就能听到喊杀声。前头探路的斥候此刻回来禀告文罴,说康朱皮的运粮队停在前方一处土丘上,被至少数十到百余骑乌桓人包围,双方箭矢横飞,往来冲突,打得非常激烈!

“乌桓人打谁家的旗帜?”

“烟尘太大,看不清楚,不过似乎有几骑在招手吹哨,邀我等过去助战。”

“少郎,要不再等等他们两边再打会?”一个亲兵问文罴。

文罴大笑起来,摆手表示不用这么麻烦:

“我猜那些乌桓骑是渐家的人马,渐部大昨天就垂涎那康胡儿的粮食,今天见了那几十大车粮,岂有不抢之理,我等不去助战,更待何时?就算不是他渐氏,是什么山里野路子的乌桓马贼,那也不用怕,我卖他们头领十分勇力,他们都不敢来碰我文氏!要是惹恼了我,不收他皮毛干肉,不卖他粮食与盐铁,看他头领做几天!速速攻之,不要让其他人拿了我家的粮!”

说着,文罴也不暂时歇马,而是猛抽鞭子,领着众骑朝着正在进行战斗的土丘直冲过去。巫师们之前卜了“速战大吉”,文罴自是深信不疑,此刻怎能坐视不管,放过扬名好机会?

文罴命人打出家旗,同时大呼自名,策马狂奔,把马速提到最快,八十多骑一齐乱叫,随着文少郎向前急驰。

那土丘上的乌桓人“果然”不敢与他们争锋,大部分立刻如鸟兽般散去,只留有二三十骑仍然在车队两侧盘桓,作恋恋不舍状,但他们亦纷纷调转马头,迎面朝向文家部曲,文罴想,难道他们是要过来讨价还价,做文家的奴婢田客,讨口饭吃?

作如此想法的文罴双手平端着长槊,催促着胯下的骏马,两旁的旷野正在他眼中飞速地向后退,眼前烟尘中的粮车与骑兵也渐渐清晰起来,耳畔突然听得一阵箭矢声,十余发弩矢突然从山坡上“已经被乌桓人冲出数个空隙的车队”中激射而出,冲锋的文家部曲爆出一阵人喊马嘶,转眼间就被射落了好几骑。

康胡儿作为一个胡儿,手下居然装备了军用的强弩,还不止一张,这倒是出乎了文罴的意料,是与康胡儿随行的那些中原豪强带来的么?

等等!一路猛突的文罴突然觉得哪里不对,为什么康胡儿的弩手不去射击那些已然停下的乌桓人,那些目标明明更大,速度更慢,是更好的靶子啊?更奇怪的是,打了那么久,文罴突然发现前方的地上怎么没有人马尸首啊,两边居然一个都没死,这不可能啊!

“中计!”

电光火石间,恍然大悟的文罴不由得大喊出来,他赶忙命令手下拨转方向,放弃这次对冲,毕竟对面人数是自己的两倍有余,之前文罴托大没注意这一点,可就算他想收手,此刻已经来不及了。

文家骑兵之前在文罴的指挥下,不爱惜马力,只贪功急进,此刻又冲得太快,都已刹不住马了。

现在更是被文罴一句没轻没重的“中计”刺激,文家部曲们不仅没有及时调转方向,相反陷入大乱中,一些人在冲锋,一些人朝两侧跑去,更有人则试图赶紧勒住缰绳,把座下喘着粗气的马儿转个一百八十度,然后赶紧逃离此地,却挡住了更多同伴的道路。

此时对面“散开”的乌桓骑已经在不经意间,迅速拉开一个弧形,如翱翔的苍鹰般张开双翅,将作为猎物的文家部曲夹在中间。而康胡儿运粮队也从大车的缝隙中策马驰出,同身旁的乌桓人一道,于土坡上奔腾而下,如苍鹰锋利的钩喙般,势不可挡地朝文家部曲身上啄了过来。

本来若要双方生死相搏,论集团对冲或捉对厮杀,比骑射,较马槊,文家部曲骑还真不一定逊色于并州人与海陀山乌桓骑。毕竟文家部曲也都是幽州游侠儿出身,其中不少人就是文家蓄养的装备更好的乌桓人,谁会怕你并州游侠儿和山中穷乌桓?

但此一时彼一时,文家望见对面不仅在人数上占据了二比一的绝对优势,又早就设好了圈套等自己来钻,顿时心中又慌又怕,士气已去了大半,阵势不成,马速渐缓,尚未交锋就已呈现败像。

只见康朱皮这边一位攥丈八马槊,披精铁铠的青年一马当先,和之前文罴干的一样,他也大呼自名“上党李始之”,马快如利箭,领着身后的骑从,就像滚烫的餐匕切入泡软的酸酪浆块一样,一头切进了乱糟糟的文家马队中,只一枪就挑下文家的先锋骑兵。两边的乌桓人也包抄过来,将文家部曲挤压成一团,两面夹射,箭如雨下。

只见得两边骑队兵刃相交,失去速度和阵型文家部曲瞬间就被打得哭爹喊娘,惨叫连连,纷纷坠马。

文罴见势头不好,那番凌云壮志早扔到九霄云外了,只想着赶紧逃离战场,结果他还没来得及从失去控制的队伍中挤出去,李始之就已杀到他面前。

没等文罴身侧的亲兵来护卫,只听一声暴喝,马槊如吐信的毒蛇般刺来,撞开文罴招架的矛杆,刺透文罴护胸的铁甲,把他直截了当地挑下了马。

强大的反作用力让坚韧的槊干一瞬间都稍微弯曲了,重新荡直的时候已把文罴戳落地上,李始之这分鬃一槊力度过大,幸亏他两脚紧扣住铁马蹬,后股顶着马鞍桥,才没被反冲力颠下马去。

借着槊刃后缠的小旗,矛刃刺入文罴体内不深,但已足够致命,李始之拽住槊杆,依靠马匹前冲的势头,轻松地重新抽出了长槊,又吼叫着,朝前一个劲地杀去,将那些避让不及的敌人挑倒刺翻下马。

刚才那刺倒敌人头领的一枪,着实畅快,大出了李始之心中恶气,自他今年五月讨杀郝散以来,就再也没有这么酣畅地用马槊杀敌了。而且他不仅没有机会好好使一回用马槊,烦心事倒是一件连一件,先是自家三叔杀良冒功,又是亲姊差点落入坏人之手;好不容易离家散散心,又在上谷郡见识到了什么叫食不果腹,哀鸿遍野,民不聊生;那些像他家一样的当地豪强与上谷郡官吏还视若无物,仿佛死的不是大晋的人,每次看到康朱皮和丹英姊照料那些瘦骨嶙峋或浮肿不堪的饥民,耳朵里充斥着呻吟与哀嚎,李始之就心头一疼,也无从计算这些天总共疼了多少次。

于是,昨日康朱皮在李阳回来后,再次召集亲信,和盘托出了他的全部计划,除了米薇有些关心则乱的担忧外,那些奉康胡儿如半神的亲兵们自是信服,个个摩拳擦掌,准备厮杀一番。

倒是老卒李道之觉得康朱皮未免过于行险,为了在短期内覆灭文氏豪强,可以称得上不遗余力,而且整个计划还有极强的运气成分,险而又险,稍有差池,就会满盘皆输。

不料李始之忍不了,如果再不能要杀他个痛快,李始之可就要憋疯了!他不仅替康朱皮辩驳,提及当时夜袭火攻郝散的计划也是兵行险招,孤注一掷,最后还不是成功了?由此让李道之无话可说。

除此之外,李家三郎还主动要求同王梦一起去承担康朱皮计划中的重要环节:将运粮车队作为诱饵,吸引文氏或渐氏的注意力,并尽量伏击其中一家的兵马。

之前,为了提高伏击部队的实力,康朱皮原定计划是把一些部曲也藏在运粮车的空隙中,这样护粮队反击起来更得心应手,万一碰到优势敌人也能坚持自保。而在寇肃之提供乌桓骑支援后,康朱皮就能抽调更多人手支援其他环节。

结果寇肃之这个本地“道友”派来助阵的一百乌桓骑还没正式开始帮忙,李始之的心情倒被他们搞乱了。

寇肃之和康朱皮都说过,那些乌桓人都是和李始之一样的天师道信徒,要他们之间好好相处,认真配合,结果李始之不见不知道,一见被吓一跳。

李始之扪心自问,虽说他李家一直就歧视胡人,但并不蔑视那些胡人中的精英,甚至最近还进步到能和胡人中的少数人做朋友,现在也就自家二姐会以“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和“戎狄豺狼,不可厌也”的理由,在“口头”上对某个家伙心存抵触。但说实话,这一百多来助阵的乌桓骑外观未免也太邋遢了点,一个个又穷又臭又脏,像是山林里的野兽,蛮性未去,居然也敢称天师道的道民,不由得李始之要心生厌恶。

单就蛮性来看,老子曾说“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但这些乌桓天师道教徒完全不像学过这句名言的样子,一个赛一个的争强好胜。

他们绕着李始之与王梦他们的车队,纵马相竞,挥舞武器,口中如山林野兽般吠叫个不停,喊的人心烦意乱。

乌桓人还不停地炫耀他们引以为傲的箭术与马术,有几个人还边表演边“邀战”,用半生不熟,混着胡语词汇的中原话问:“有没有秦人的莫护跋”敢和他们一对一较量技艺,赌一匹好马,敢不敢?

要不是乌桓人射过来的都是无头的箭矢,领头之人也按先前约定在头上缠了白布,表明了盟友身份,李始之真的恨不得一弩一个,把那些耀武扬威的乌桓骑手都射下来,看看还神气什么!

特别是那个冲到大车边,当着众人面炫耀马术的乌桓头领,着实讨厌!不就是双脚踩在颠簸的马背上站起来么,就算手里还舞着根又长又细的长矛,这又有什么难的?李始之自认为他要不是小时候读书花了太多时间,现在他的马术肯定比这乌桓头领好上十倍不止。

当然,李始之绝对不会承认,让他心烦的原因并不单单是骑术不如这乌桓头领,还要加上一个原因,这乌桓头领居然是个听声音也就不到二十岁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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