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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9TXT > 历史 > 晋烬 > 第四十四章:入坞(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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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变就发生在这转瞬之间,正在攻打大宅正门的支禄、匐勒二人没料到冯莫突纠集了二十名死士,突然打开宅门,赶着内院的牛马冲杀出来。

觉得稳操胜券而放松警惕的二位小帅猝不及防,负责撞门部队被惊慌乱奔的壮牛健马冲得七零八落,晕头转向。

喝了大剂量胡麻汁和吃了致幻蘑菇的冯家兵即刻跟进,手执大斧大刀砍杀,一鼓作气下不仅将支禄和匐勒所部击溃,还赶着逃命的攻堡羯胡兵形成了反卷之势,几乎要成数月前武乡城李始之骑兵突击的翻版。

乱兵冲击推搡着未成队形的同伴们,把狭窄的坞堡搅得愈发混乱不堪,冯家兵不管不顾,只一心跟着赤膊上身,只披狼皮的冯莫突朝前砍杀,争取死前再痛饮几枚首级淌下的血。

“射响箭集合!其他人下马,把马横过来!张匐勒,你个膻羊羔若是玩女人外还会点别的,就喊上你的崽子,跟我一块!”

康朱皮对这种攻守局势骤转,又需要自己上阵拼杀的破事都快形成免疫力了,他大吼着跳下战马,端起长矛,把米薇挡在身后,让她赶紧给弩装矢。在这种身边只有九个人护卫,李阳、王钧一时又赶不回来的突发情况下,康朱皮只能用失去速度的坐骑铸成一道血肉墙,以此稍稍迟滞乱兵反卷和冯莫突亡命反击的脚步。

渠帅卫队穿的那明晃晃的铁甲吸引了最多注意力,随队突击的冯寇觅即便被药力控制,也还认得康朱皮,当即大喝道:

“那人便是妖鬼康朱皮!”

顿时双方还隔着十几米,三四根飞斧和梭标对着康朱皮就一股脑地扔了过来,梭标深深扎穿了康朱皮坐骑的颈子,那匹赤色大马“昂”地一声轰然倒下。

一旁的康盘陀也猝不及防,被飞斧砸中面门,脑浆迸裂,登时殒命。

来不及为堂叔的横死多想半秒,康朱皮吼叫着维持阵线,右手紧紧攥住矛尾,左手略松朝前突刺,矛尖毫不留情地刺穿了扑来的冯家兵的胸口。

一刺,一转,再一拔,没等被搅碎心肝的目标脱力跪倒,康朱皮急促地呼吸着迅速抽出长矛,朝左右两侧挥荡着,逼退两个要近身的冯家兵,自己的亲卫们组成一条线,隔着战马刺出兵刃,坚定地抵挡冯莫突的亡命一搏。

又是一匹战马被砍倒,冯莫突的亲卫趁机进前搏杀,位于康朱皮左手,负责家旗的亲卫被大斧砍透颅顶,这个一刻钟前还在有说有笑地摆弄秤砣与杠杆,跟着康朱皮参加过多次恶战的青年就一声不吭地倒下了。

热血和脑浆溅进康朱皮眼里,本能地眨了眨眼,就这一瞬的功夫,冯寇觅狂吼大叫,抡着大斧劈来,康朱皮索性与他对攻,两手高举长矛过肩,向前踏出一大步,腰身用尽全力将矛如同攻城锤一般砸出,抢在对手斧子落下前就一击命中,把冯寇觅脑袋捣的粉碎。失去力道的斧刃堪堪划下,只在康朱皮脸颊上又留了一道不深不浅的血痕。

康朱皮左手边的敌人也被米薇几乎零距离的一箭射穿咽喉,她把弩掼在地上不管,抓着短矛也是一个箭步向前,与康朱皮肩并肩站在一块,两人既无相视,也无半句对话,只是各握紧手中兵刃,口中吼叫着,拼命抵住一个接一个闯过来的冯莫突亲卫。

张匐勒及时带着他的人马填满了战线,李阳与王钧也带兵从侧翼包抄,将冯莫突的亡命徒们包围在中间砍杀,纵然冯莫突的亲卫皆存了必死之心,在面对从三个方向同时袭来的攻势时,也失去了还手之力,被全部杀死在路上。

康朱皮满脸是血,有他自己的,有亲卫的,还有敌人的,大眼中布满了血丝,从口中喘着剧烈厮杀后淤积的粗气,因为握不稳沾满滑腻温热鲜血的矛杆,而换了钢刀在手,他从部落大人冯莫突几乎已被乱刃分割的尸身上踏过,目不斜视,步伐坚实,穿过尸积蔽地,泥土暗红的道路。

义姐米薇咬着银牙,拾起硬弩,又用力将铜镦深陷泥土的家旗拔出,扛在肩头,寸步不离康朱皮。亲卫队将冯莫突及其死士尽数枭首,插到矛尖上,所有人如同他们的渠帅一样一言不发,连刚刚失去父亲的康温汉也只是擦去眼泪,回到队伍里,继续前进。

其他羯胡小帅站在道路两侧,许多人脸上的迷茫与恐惧还未褪去,就看着一根根矛尖挑着首级,如冥河上长出了树林,森林又长出了带血的双足,眼神里充满了恐惧与尊敬,最后,所有人都学着小帅张匐勒的样子,自觉地排成不太整齐的队伍,跟上康朱皮的步伐。

康朱皮踏入大宅,这里的战斗也基本宣告结束。匐勒与支禄反应过来后,纠集了部曲突入大宅,这里已经没有什么力量能阻拦他们,唯一的麻烦只有秀支羯利和他的巫师附庸们。

悲哀而沉闷的手鼓声与凄凉的唢呐声交织,老巫师秀支羯利盘腿坐在地上,神情呆滞而冷漠,皱纹纠结在一块。赤红的尖顶帽上涂着雪白狰狞的骷髅,身上穿着连体的“神裙”,上身挂满了铜镜、念珠和铃铛,下身缀着七条绣满了骏马和火纹的彩带,足蹬画鹰爪的萨满长靴,这似乎是他最好的一套萨满袍。

秀支羯利面前摆着七个泥偶,身后靠着胡天神那粗陋不堪的石像,“圣火”在左侧的陶坛中燃烧,他手里也握着一个泥偶,泥偶被染血的黄符裹上,泥偶上布满刀划针刺的痕迹。

看到如此场面,羯胡部落民都不敢靠近,有的还往两边后退,哪怕是骂过秀支羯利“骗人的羊崽子,老不死的驴子”的匐勒和支禄二人也不敢上前,毕竟“神像”是真的,贸然上去触犯某种禁忌怎么办?

老巫师正像羊癫疯一样抖动着,口中先是呢喃,看到康朱皮后,突然发了狂一般大喊:

“杀死妖鬼,杀死妖鬼!胡天神啊,你睁开眼看看吧,魔王提婆驱使着妖鬼降临在凡间......”

“秀支羯利,你这狼都不吃的老羊手里拿着什么,神啊!阿弟,你快点让开!”米薇看到秀支羯利手里握着的东西,一对眸子立刻瞪圆,不顾一切要挡在康朱皮前面。

“没必要,老疯子,破泥偶而已。”

康朱皮毫不在意,轻轻拨开义姐,大步流星地走过去,众目睽睽之下,他从象征诸神的泥偶上直接跨过,只一刀便砍了秀支羯利脑壳,老巫师的狂呼乱喊戛然而止,无头的腔子向后倒下。

李阳、王钧带着汉兵护卫一齐上前,将秀支羯利后或目瞪口呆,或张口怒骂的萨满巫师们尽数屠尽,顷刻间胡天石像也从上到下被血淋了个遍。

秀支羯利紧握着的泥偶滚落在地,康朱皮弯腰拾起来,拿在手里看了一眼,嘴角上扬,不屑地笑了。

巫蛊么?这东西康朱皮记得,是古代中国法律十恶之“不道”的重要“表现形式”,今天倒是第一次见,但这种东西能咒死活人吗,如果能,我怎么还活得好好的?既然不能,为什么上至君王,下至凡人都会莫名恐慌?

“秀支羯利私造巫蛊,十恶不道,现已被我斩杀!”

言毕,巫蛊被康朱皮摔得粉碎,还用脚碾了几下,变成一堆再也辨识不出的碎片。

——

“晋人军将和小帅们忙于搬运冯莫突库中的珍宝粮食,牵走牛马羊豚,带走俘虏,谈论哪些人适合卖去洛阳,哪些人应该分给州郡长吏。我在祈祷秀支羯利那恶毒的巫蛊诅咒不会对阿弟生效,直到我看到阿弟片刻没有休息,待在满载伤兵的庵庐里,分发药物,给予饮食,清洗伤口,协助包扎,阿弟握着重伤者的手慰勉,许诺照料濒死者的家人,合上死者的双眼,记下逝者的名字,收敛亡者的尸骨,从午至昏,从昏至晨。”——《米薇回忆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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