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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9TXT > 历史 > 晋烬 > 第二十六章:留我一白羽(三)

农民谈到中国受帝国主义军阀的祸国害民的政治问题,扣其意见,大都是......“真命天子不出世,天下是不会太平的。真命天子一出来,连枪都不会响了,便马上可做皇帝。”

对于经济方面如关贫穷种种痛苦压迫的问题,他们大都说:“这是天命使然”,并且“没有得到好风水”

——彭湃:《海丰农民的文化状况》

——

断后保障伤员只是康朱皮行军困难的一小部分,他用了一番悬羊击鼓的计策,迷惑了代王城、飞狐道等地的官军,历经血腥苦战和连番中计后,这两处的官军士气已沮,飞狐道的官军不敢再穿越四十里峪追击,代王城的守军更是被康朱皮缴获的战利品吓破了胆,若是再贸然追杀,中了康朱皮的诡计,恐怕连代王城、黑石岭都守不住了!

官军势颓,代郡的乌桓王侯虽然还是分了几派,有主战者,有主张放任不管,各自吵闹不休,却迫于康朱皮“围困”代王城与血斗四十里峪的事迹,还有仍然肆虐不止的马瘟,纵使主战派也无人敢出头来挑衅,只愿派些许骑从远远地盯着康朱皮的大队人马,美其名曰:“监视动向”。

私底下,他们和康朱皮却没少做交易,随便找处没人的荒野,义军就用缴获官军身上带的那些金银玉饰来交换乌桓人的马料、干酪、毛皮还有一些简单的药品。

负责主持此事的阿爪仅仅几天,就在代郡乌桓中变成了一个小有名气的人物。这个雁门放牧做佣的穷牧人,连父亲的记忆都不太清晰,却已经被不少牧民猜测是哪位乌桓历史上赫赫有名的英雄豪杰,大勇士或者神射手的后代。

不然,哪个牧人会相信一个血缘不高贵,出身不传奇的人,会成为康朱皮的心腹亲兵,经常统领他的骑队?那康大萨满不仅有治病驱邪的神力,还能打败秦人官军,围秦人城市,从未听说过一介他乡杂胡能干出如此大的功业,定然是有天神山精之类相助。

既然有神相助,那康朱皮的心腹手下大多也不是凡人,在那些迷信的牧民眼中自然是再确凿无疑的事实了。

于是,在紧张短暂的交易环节,阿爪在警戒之余还被几个大胆的牧人请教他会不会法术,能不能画符驱妖治马瘟,钱财好商量,阿爪只能尴尬地笑笑,表示这个真不行。

义军继续西征,代郡乌桓牧民远远相望,只看见一条巨龙蜿蜒西去,阵容严整,那车营骑队相连接,前卫后队羽翼明晰,秩序井然,凛然不可犯,再加上之前义军的赫赫威名,以及做生意时的“慷慨公道”,都是前所未见的,给这些牧人带来了一股子神秘主义的冲击。

于是,尽管康朱皮并没有停下脚步,进行基本搞不定的马瘟治疗,但牧人并没有产生太多不满,反而进一步怪罪抱怨王侯们态度不好,招惹了神仙。

然而,外表光鲜,维持这严整有序的队伍可不是一件容易事。

义军脱离了便利的水路,拖拽着拆散的船板和木杆纯粹在陆上行军——这些是珍贵的木料,渡过小溪小河的必须品。可是队伍行军速度却大幅度下降了,每日的粮食因为高体力消耗而进一步减少,以米薇为首的老营指挥官还要协调老营、伤兵队、俘虏队的行动速度,应付大大小小的突发状况——掉队、疾病、逃亡、纠纷、车辆损毁故障、牲畜死亡……忙得她几乎夜不能寐,能维持队伍不散架一天就是一天。

因进入陌生地带,侦查工作随之变得更繁琐复杂,李始之不仅亲自上阵,还几乎就呆在一线勘察地形,寻觅向导,累了就在野地或马背上休息,只有在通报情况的时候返回营地,以免丧失一手信息,很是辛苦。

虽然指挥官们忙得疲乏,但放眼望去,四面皆敌,为减少为了防止有人半路以各种理由停下来,耽搁行程,导致行军队伍遭遇突袭的概率,义军的行军规矩愈发严格。

除去先锋侦查与临时工兵部队外,大部队每天早上天蒙蒙亮,天色尚晦暗之时,便要起床煮饭,弄一些易带的黍米、干酪和菜酱,每人一包,随身携带,便是白天的口粮,只准沿途暂歇的时候取食,绝不准沿途停下来煮饭、睡觉,更不能借口天冷,停下来烤火取暖,

直到下午太阳坠山之时,扎好营寨,修筑好工事,众人才能歇息,正式生火吃饭。伙食质量亦有所下降,唯有侧翼掩护的骑队可以顺手打些鸟畜来改善伙食。

这些规矩已经够折磨人了,接下来的路途更是令人发狂——队伍越走越进入山区与广袤的密林之中。

放眼望去,四周已是林鄣奇险,只有几条进山樵采的小路,人迹罕至,不见炊烟,唯闻清晨鸟鸣,傍晚兽吠,山回路转,甚是崎岖,大车、骑兵皆难以正常通行。

每天义军都要挑选许多人手,持刀斧铁锯开路,甚至围荒放火,才能勉强打通一条道路,大量难以携带的辎重物资,例如缴获的官军重型攻城武器都被忍痛放弃,就算这样,在此林地进行跋涉,还是给义军造成了极大的困扰,摔伤跌伤或被虫兽咬伤者每日皆有不少。

队伍到底去哪啊?

根据康朱皮的打算,义军

接下来将依托雁门东与代郡西南的广袤山地进行休整,建立一处类似于鸡鸣山的根据地,以安顿家属和伤员,长期转战对他们来说还是难于上青天。

这数百里山脉,似乎自古以来就处于茂林森耸,飞鸟难渡,虎豹藏匿,人鲜径少,骑不能入的状态,康朱皮若躲避于此,必然给晋军的围剿带来巨大的困难,一样,对初来乍到的康朱皮,想进入此山安营扎寨,图一番基业,亦是如此困难。

毕竟这可是后世的北岳恒山所在,不过在晋时此山还未被冠以北岳恒山的头衔,而是被唤作高氏山、玄武山、崞山。但无论叫什么名字,这处横贯雁门、代郡的山脉极其险峻,囊括方圆数百里之地,且人迹罕至,因此才被康朱皮选做落脚点,若能占据此条山脉,北可攻取大同,西南可入并,正是用武之地。

就算短期内做个山大王,也绰绰有余了!自先秦以来,除了并代之地的隐士可能入山结庐而居,道人或许进山采药炼丹外,此处最多的活人恐怕就是几股山贼、逃犯了,毕竟连附近的郡县也是户籍稀薄,人丁不繁,也就更无力进山开垦了。

山高路险,大队人马周转不便,只能一面凿石伐木,一边艰难前行,队伍甚是疲惫,义军之前连战连捷换来的斗志很快在无尽的琐事与劳役中消磨殆尽,军心渐渐有所动摇。

面对如此困局,康朱皮还是一套四字老办法“以身作则”,或带亲信临一线砍树碎石,或组织非战斗人员筑营立寨,扫荡附近的狼虫虎豹。其中种种辛苦,能看见的人自不会说什么,但义军人数上万,又散在山中,首尾不见是常事,许多人难得见到康朱皮的身姿,只能耳闻。康朱皮又没想到让巫师、道人等宣传队搞出什么行之有效的宣传方案,所以没等康朱皮取得足够的成效,坏事就接踵而至。

首先出乱子的还是高丹部队,尽管他们主帅高丹的求生欲很强,通过一系列操作,渐渐融入了康朱皮的心腹团体,每次开军议会,高丹都能与康朱皮那些上党乡党平起平坐,不亚于自雁门跟来的庞存、阿爪等人。

但是高丹想做嫡系,可他手下那些军头匪帅却另有图谋,准备叛乱。

为首的便是高丹手下的头号匪帅戴士,他找到些心腹抱怨,说之前高丹是独领一军,霸占一县之地,好不威风快活的“平晋将军”,以戴士为首的那些自带股份来投的诸路匪首贼酋,当然地位随之殊高。高丹又给予他们许多特权,个个娇妻美妾成群,衣锦绣食酒肉,整日想吃便吃,想掠便掠,如今却在一个黄毛小杂胡儿的手下从事,军纪又严,这也不准,那也不许,呼来喝去,美其名曰“服从指挥”,哪里得称心如意!

虽说康胡儿赏罚公平,从不看高丹所部并非他嫡系就有所亏待,但戴士心知肚明,像康胡儿这般人物,必然喜欢唯才是举,不会对他们这些带股份来投的土匪高看半眼,再也不可能比在高丹手下舒服。

若是以往,康朱皮节节胜利,击败各路官军,能获得丰厚的战利品,戴士等人还觉得有利可图,说不定还能封侯拜将,得些大小官儿做,当然可以跟随。如今前景已然明确,康胡儿也没信心推翻朝廷自己做,还要做回戴士的老本行——山贼了,失却了前途,不能封妻荫子,百代高侯了,戴士他们当然大为不满。

说弟兄们若要做山贼,早在上谷便做了,何必跑到此异乡他山来做?我等都是积年惯匪,凭什么在你康胡儿的手下做贼?

你康胡儿好歹封些赏赐吧?成天顶着一个战帅的破头衔,不做皇帝,不封王侯,不许诺大伙得了江山以后能得他十万十几万亩的地,有什么劲,每天穿着件破衣烂衫做苦活,弄得咱们也不好意思歇着,多麻烦啊!

还每日念经一般的洗手、消毒,东不准,西不许,连多睡一会,走累了生个火都不许,有什么得劲!纵使做贼,山寨里也没这么多规矩吧!

思前想后,戴士都觉得不能再跟康朱皮干事了,但让他做一般的逃兵,扯旗下山去谋生路,戴士还觉得亏了,就算去投奔官军,拿康朱皮的情报换赏,那些之前野战都打不赢的窝囊废,还能追进这山里么?而且收益也不高,不如……

“此处什么山,这是高氏山,不是康氏山!天要拥高将军在此做大王,谁敢不从!”

戴士在自己的营帐内以手指天,斩钉截铁地对几位心腹言道:“我等先杀康胡儿,再夺其军马,拥立高将军做大王,我做小王,你等均做将军,打下一片江山享福,父传子,子传孙,传个一百代,岂不比在这山中快活!”

“愿从戴将军!”他的心腹左顾右盼一番,还是决意听从老大的意见,赌咒发誓,愿意跟着戴士起事。

但有人心存疑虑:“若高将军被康胡儿的西胡妖法迷了心窍,不知咱们的一番苦心,那怎么办?”

“只有我等起事,恐怕不能服众,还是多些人手才好!”

“康胡儿精兵猛将如云,只靠咱们怕是取不得他性命!什么,只杀他一人,那也够呛,我听说,康胡儿打胜官军全靠他亲自上阵,诶,别看他平常也就那样,听说上了阵,身长三丈,比大旗都高!刀枪不

但滥杀无辜亦会败坏军心,特别高丹在这件事中扮演什么地位,仅凭康朱皮目前的情报还是不甚清晰,一并处理可以消弭隐患,但负面效应却不小。

思索片刻,康朱皮决定还是两手准备,一方面旗号是唯诛首恶,余众不论;另一方面,为以防万一,这次康朱皮顾虑重重,担心戴士有后手的他并不亲自带队,而是找一处险地坐镇,以康武负责警戒,让王钧、康矛部署突袭,李阳与李始之维持外围阵线,赵桓盯住高丹,勿让其生事。

一开始,单纯的平叛战斗比康朱皮预想中的还要顺利,戴士及其心腹还未收到半仙被擒的消息,刚刚还准备在其营地休息吃饭,就被王钧、康矛突袭了,猝不及防的叛乱者仅做无力抵抗后就被擒杀大半,一场直指康朱皮本人的动乱就此“胎死腹中”。

但后续的收尾却远比康朱皮构思的复杂。康矛几乎是雷厉风行,他命人夹着着那尚未在水刑后恢复的半仙,一面高呼着唯诛首恶,余众不论的口号,一面遍搜营地,凡是参与密谋的戴士心腹,无论是谁,一律交由军正官,当场宣布图谋叛乱后斩首。

康矛的本意是尽快消灭叛乱核心,只消把叛贼杀尽,不就没有叛乱了?反正不杀其他人,亦不违反康朱皮的军令。

但高丹的许多部众却不懂,他们疲乏了一天,刚坐下来休息煮晚饭,就看见一群凶神恶煞的赤袍红巾的义军精锐突然冲入营地,将高丹的重臣部下戴士给砍下了脑壳!

搞不清情况的他们被骇的不清,只见得一颗颗首级挂上矛头,红头精锐四下搜杀,营中到处都是明晃晃的刀枪,还有数条乌桓猛犬在穿梭,就算康矛一直派人在安抚,但他们内心依旧不安至极:

戴士都被砍了,砍不砍咱们,刀子在人家手上,还不是一念之间,挥挥手的功夫?

同样被突袭行动骇得不轻的高丹在搞清基本情况后,立刻向赵桓力辨,表示自己完全不知道,从头至尾和戴士一点关系都没有,这件事都是戴士一意孤行,高丹本人只是犯下了失察罪,内心还是绝对忠诚于康帅,没有哪怕的杂质!

当然,事到如今,高丹心知肚明,靠口头认错把这件大事略过去已然不可能,必须要拿出点诚意才能保住性命。

高丹便请求赵桓转告康帅,立刻剥夺其兵权,缴纳罚金以示惩戒。希望以此表示恭顺,可赵桓却不知道怎么回答,他此时此刻也被戴士图谋叛乱的消息震惊了,先是感到愤怒,然后是深深的自责,觉得他来监督高丹军,结果却弄出如此大事,可赵桓自己未能提前觉察,这过失一点都不小!那可是刺杀康帅啊!

心慌意乱的赵桓哪里还有心思去管高丹的想法?不耐烦的他只让高丹老实呆着,不要乱动乱讲,想些歪心思。

结果这便大大增加了高丹一方的压力负担,高丹的堂弟高加就突发奇想,奋其私智,趁康朱皮部队还未对他们动手,这些人还能自由行动的工夫,决定抢在康朱皮手下的前面,尽快剿洗那些康矛、王钧还没来得及管的自家叛军,以此表示忠诚。

坏事便接二连三爆发,先是高加带着人马,不分青红皂白地攻击那些“万恶的叛贼”,王钧和康矛只有心思关押戴士的心腹,无暇顾及基层的兵士,但高加不管,凡是戴士的部下,无论之前有无参与叛乱密谋都一律杀戮。更有私下结仇的人,趁着这个机会公报私仇,不仅用极残忍的法子杀戮所谓的叛贼,还开始劫夺财产,抢掠凌辱女眷,整个营地霎时间沸反盈天。

“戴士要反,尔等也不是什么好伧!”

“原本是贼,如今果然是贼心不改!”

高加的部队叫嚷着,挥舞着刀剑,肆意发泄这些天辛苦行军郁积下来的不满情绪,原本就惶惶不可终日的戴士所部再也忍耐不住了,他们本就对未知的前途忐忑不安,如今所担心的一切都要变为现实,财产要被掠夺,女眷要被凌辱,性命即将不保,那还留在各自的营帐里做什么?等死么!

“不要咱们活,那就都别活了!”

面对性命的威胁,戴士的旧部抓起一切能够作为武器的东西进行反抗,没有武器就靠拳头和牙齿,至少希望死前能换一二个敌人同归于尽,连随军的妇人和孩童都被卷入了厮杀,局面迅速控制不住了。

“立刻放下武器,各回营帐歇息,不得出帐,违者一律处死!”

眼看着秩序莫名其妙地迅速崩解,王钧与康矛在短暂地惊愕后决定赶紧平乱,派部队进入各混乱的营地,无论是谁在交战,一律驱散,恢复原状,不得有误!

但此时谈何容易?特别是戴士军,主官多被擒杀,已经失却了调度指挥能力,现在全靠下面的小匪首或个人自行为事,谁知道放下武器,退回营帐后将是什么下场?先前说好的不杀,结果高加的人拿刀枪来砍戳,死都死了,还能再辩驳不成?

戴士军多不肯束手就擒,兀自抵抗,因而伤到了几个王钧的部下,这些连官军都不怕的儿郎哪里吃过这种亏?顿觉康帅好意留这些人一条性命,不思感恩,反倒趁机作乱,真的是叛军!随即愈发愤怒,抛下不多杀人的命令,猛冲突杀

,与戴士的旧部战作一团。

又因装束混杂,难以区分,王钧、康矛的部队难以将戴士旧部与高加的“自发”突袭平叛部队区分开来,三方爆发了杂乱的交战,还有高丹兵误以为康朱皮准备火并他们全体,为谋生路,他们也奋力朝外冲杀。更兼玄武山内地势狭窄,各方队伍施展不开,天色渐晚,更是影响了能见度,战斗变得焦灼而残酷。

混乱局势很快扩大,先前在上谷、广宁投顺康朱皮的匪众,仍有一些由原来的头目统帅,因为康朱皮很难找到机会将他们打散重组,此时此刻,他们相隔一定距离安营扎寨,先前听见远方的阵阵厮杀声,内心顿起疑云,听着随即又恢复了平静,几个曾与戴士有过交流的匪首,按耐不住心头的焦虑四下打听,所得的情报只是只言片语,并无全貌,更加剧了他们心中的担忧。

是戴士暴露了?

还是提前起事了?

没多时,更大规模的厮杀声响起,甚至还有康朱皮、王钧派来的传令兵到诸将营中请求援兵,顿时在前匪众游民中炸开了锅,他们不知发生了何事,一些匪首凭着本能,猜测杀声从内部传来,不像是官军突袭,极有可能是戴士起事了,而他们先前与戴士有过联系,若戴士失败了,难免不会供出他们来。

说不定,现在康朱皮就在集中兵马,准备尽数剿灭戴士乃至高丹咧!

与其到时候束手就擒,还不如先下手为强!宁我负人,无人负我嘛!反正咱也受够这钻山沟的吃苦生活了,不如反他娘的!

几路小叛军趁势作乱,夜幕中引发了不小的骚动,几乎引发了营啸,所幸这些人规模不大,又分布在各营地,互相之间没有串联,在打了各营地主官一个措手不及后便被纷纷平定,方才没有闹出大乱子。

战斗和混乱一直持续了很久,波及了多处营寨,幸好官军离得不知有多远,这才给了康朱皮充裕的处理时间,慢慢料理此次叛乱,初次面对这类棘手状况的他只得下令各队各社固守营地,让各队予以内部控制,不得乱动乱跑,以免在夜间胡乱传令,酿成更大的混乱。

待到第二天,康朱皮才亲自出面安抚高丹及戴士的旧部,宣布除了早就图谋不轨,准备行刺叛乱的戴士及几个已死心腹外,对其旧部及参与本次混乱的他人一概既往不咎,一直闹到中午才算把事态平息下来。

这次内乱,损失很大,连带戴士的旧部在内,高丹仅战斗部队几近损失了三分之一,还不算其他营地混乱及平叛部队、家属的伤亡以及物资损失状况。许多人都是夜间混乱中被误杀或者逃入山林失踪的,在这种气候寒冷且充斥着猛兽的山林中失踪,可谓是凶多吉少。

没办法,康朱皮只能命令大部队暂时休整,安抚众人情绪,收拢那些可能归来的失散人群,同时再派人向玄武山深处挺进,探查道路。

而在这几天中,前所未有的沮丧与失败主义的情绪开始快速蔓延,还有一些意志不坚定的小股武装寻机逃亡,数日之内就走掉了上百人。

不仅有逃兵,连百姓都开始议论纷纷,特别是有些后来归服义军的广宁百姓,先前尚未与康朱皮熟稔,不如上谷灾民与康朱皮之间有救命的恩情。又是被人带着鼓动,在心血来潮之下才决议背井离乡,一路吃了许多苦头,此刻又遭遇如此变故,便心怀不满,私下开始在老营中抱怨。

一日休整时,两个忙碌了一天砍柴、煮水、工作的广宁百姓吃过晚饭,就找了处大树桩子,有一搭没一搭地开始扯淡,一个人往树桩子上一靠,大大咧咧地说道:

“诶,张阿兄,你说那康神仙真的是天命子,能做皇帝的么?若不能做皇帝,咱们还是趁早跑的好,康神仙说得好听,又是田又是牛,分得粮米倒也好,可这到处乱跑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哇!”

那张阿兄赶紧一把扯住同伴,低声嘱托:“可不敢乱说,小心被红头儿们捉去!他们连多拿别乡农夫些财物都要管,康神仙别的本事没有,派红头儿杀人的本领不小,你乱说乱叫,别隔墙有耳,害了性命!”

张阿兄“嘱托”归嘱托,自己也没少发牢骚,刚说完小心谨慎之话,立刻就低声抱怨道:

“不过你说得也不错,我看那康胡儿难说是真天子!小时听阿翁讲过,真天子那都是龙生龙养,背后有五彩光芒随时护体,康胡儿哪里像嘛!我又听说,只消真天子出世,那不动刀兵,天下什么王啊侯啊将军啊都把兵器一扔,只跪在地上磕头,把家里的金银宝贝尽数献给天子坐朝廷,天下从此就太平了,便再也不乱了!”

“对对,我听乡老说,当朝天子出生的时候,大半夜的,红光照耀了整个洛阳咧!比前汉什么什么,对对,康神仙手下提过的光武皇帝都神异咧,这吉像才是圣天子应有的嘛!”

——

孙恩之攻会稽,僚佐请为之备。(王)凝之不从,方人靖室请祷,出语诸将佐曰∶“吾已请大道,许鬼兵相助,贼自破矣。”既不设备,遂为孙恩所害。

——《晋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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