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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9TXT > 奇幻 > 恐怖堡的女儿 > 春晓的希望(序)女孩,母亲和奶奶(终) 1

“艾莉亚”

我念出了这个名字。

不是艾莉亚又是谁?

前世的电视剧和小说里,都指向了这位史塔克家族的第三女,点明她就是亚梭尔·亚亥,光明王子。

而她,此刻恰恰尾随我的兄长多米利克进了孤山那个洞穴,借助尸雀的眼睛,我亲眼目睹!

她做了什么,我哥哥是否还活着?

她是“王子”,我是剑?开什么玩笑,别告诉我我们俩该搞百合,这丫头有十四岁吗?

“操你”我当即对阿黛菈狠吐了一声。

虽然眼前是孤山在喷火,黑烟笼罩大地,恐怖堡看上去大概率要完蛋,但是我知道,阿黛菈,那个寒神,一定听得到。

“我不觉得能这样。”只听耳边一个声音,祂的声音回答道,“奶奶,她在说什么?么”

奶奶?

这话是什么意思,一个活了数千年的寒神怎么连我脏话的意思都听不懂。

尔后,我眼前的视野变成了另外一副模样,在一个山洞里,岩浆滚滚流动,活跃异常,两个人困守在黑色的孤岛之上,望着四周愤怒汹涌的火海。

“这是——,哥哥”

哪怕知道预言中人是艾莉亚,我所盯着的依旧是我的兄长。

“是的,这就是亚梭尔·亚亥,那个,你们用魔法千锻万造,选出来杀死我的人。”

寒神如此说道。

多米利克·波顿。

亚梭尔·亚亥。

灰色的眸子,温暖似冬日之阳,一头与我相若的黑色长发,手上的骑枪刺穿一切。

他,他怎么可能!?

“不可能。”我立刻摇头。

什么意思,我是用救世主之妻锻造成的剑,我老哥是救世主?

该不会是想暗示我和他有点什么吧?我有些做贼心虚地想。

不。

我的丈夫不可能是他,你在暗示什么?我是武器,我哥哥是我的主人?何等荒谬!

我胸口猛烈起伏,我再进一步!

砰!

“认真思考你的选择!”寒神的声音变大了。

选择?

我是个活人。是异鬼猎杀的目标,什么夜之王的女人一类全是屁话。

自我在波顿的森林苏醒以来,我存在的目的就是为了眼前这一幕。我似乎确有什么效用,已死未亡的死灵师。可是

从头到尾,我都没见过长夜给过我什么选择!

试问,我能向杀我而后快的人投降讲和吗?不可能的,搞笑了。

举步,前进!

砰!

“我不会说谎。”她又道,“奶奶,那把剑过来了!”

那把剑是指我?嗯,祂一直想把我说成是什么武器。

至于奶奶?

在场的人里,跟我来的两个活人自然不是奶奶,都是男的,听我话的尸鬼怎么都不配让活了几千岁的寒神叫奶奶,所以,什么奶奶?

难道又是我?

当然不可能,算上穿越前的年纪,我也没有这个寒神老,何况祂还问过那个“奶奶”我骂祂的话是什么意思。

这什么奶奶只会是那颗树,那颗鱼梁木,要不改个名字叫树妖姥姥啊,寒神“小倩·阿黛菈”?

只要不是在叫我,那必然是那棵树了。

“所以,旧神和寒神的勾结,眼前就是见证,”我讥谤着,再进一步,“奶奶?”

砰!

“你不知道中间的故事,光明使者。”祂只是如此回答,“这不是勾结,这——”

祂提“光明使者”这个词的时候,有一瞬间我以为自己该是个长满胡子手握大锤的老汉,结果我反应过来,祂是在提一把剑,亚梭尔·亚亥用的那把。

“不用给我看了。”我似乎感觉到了祂要做什么,祂想要让我看看当初的故事,想说服我罢手,想要让我产生和祂的共情,想要让我理解祂,我乃杀人无算的红王!自然一口回绝,“我不感兴趣。”

从过去到现在,我受够了这种以沟通之名行蒙蔽之实的把戏,够了!

砰!

再进一步。

“我明白了,你为何会不高兴,”寒神平板无调的声音续道,“可是奇怪,兄妹结为夫妻不正是人类的道理,为何你会——?”

“闭嘴!”我咬牙切齿。

一个陌生的臭王八东西对我的私事说三道四,任谁都会火大。

我不否认我和多米利克曾经萌生过超越血亲之情的感觉。

然而我不是坦格利安,也不是兰尼斯特,我没这份和胞兄爱来爱去的闲心,也没稀罕男人到那个地步!何况老娘爱和谁睡关一个寒神破事?!

多米利克危在旦夕

我沉下心来。

重点不是我们发生了什么,重点是,快点结束这一切,让大家都活下来。刚才的震动极有可能和孤山的火山喷发有关,虽然从永冬之地到长城以南的孤山很远,但是,孤山从未是过火山,要让它喷洒出岩浆,所需要的能量可不小,一场制造出火山的地震,毫无疑问是可能影响到我这里的。

不论如何,我至少清楚一点,活人看到火山爆发,或许还会逃命,围攻洛恩军队的尸鬼和异鬼决计不会有这样的想法,它们完了。

至于我和多米利克的关系,这不是现在该想的事情,不要被祂干扰,不要被祂蛊惑。

我要做的只有一件事。

终结长夜。

“那么,现世呢?”祂问,“不诉历史,一观当下。”

现世?

你想让我看潘托斯,还是看临冬城?

果然如此。

我看到了凛风中的临冬城,我看到战场上一具具尸首爬起,高墙之外几乎没有了活人,异鬼围住了“无畏的”巴利斯坦爵士,准备用骑士的单挑给没有瓦雷利亚钢剑的老人送终。

我看到潘托斯,却只是一个遥远的城影,火光庞然,与海对面西北方的方向相映成趣,那是恐怖堡边上的火山爆发。

祂没这个水平让我看到厄斯索斯的事情。

祂让我看到了别的,正在暗自端详坦格利安龙旗的蓝道·塔利,密谋中的沙蛇和玛格丽,凝望北方的瑞肯·史塔克,以及

“这些都是鱼梁木给你分享的吧?你们果然在勾结。”我说道。

“如果你愿意,这些都是你的。”她说道,“你可以成为活人与死人的共主。”

凭什么,就凭异鬼杀我而后快?

我唇角荡漾出一抹决绝的笑意。

既然你喜欢玩这种把戏,好啊,我就陪你玩个痛快!

“我认识一个死灵师,”脚步砰然回响,我在前进,看着祂的双目半点不移,“她妄想揭示我的命运,以让我依靠她

可是我拒绝了,阿黛菈,因为我知道问太多的问题,而不去自己寻找答案,就只会,永远依赖某个怪物。”

我看着祂,我的思维转动,我的脚步越来越轻,仿佛我的足伤已好,任何东西都无法阻拦我的前进。

“然后是派克城,某个人要我看我的前世今生。接着就是希达·绿沼,他表面上是旧神的信徒,实际上却已经投靠了群星之主,在他前往东方旅行的时候,我知道他唆使我的原因,是为了让群星就位教渔翁得利,可惜至于你,所谓的魔法已经再也不能让我偏移我自己的意志,你也一样。”

虽然我一度着迷过。

另外,是的,希达·绿沼,我想他那个魔法会让我落在古老堡垒的原因恐怕不止是寒神在此,更是邪教徒已近,他想要让我逼不得已和邪教徒合作,结果没想到,我更信任死灵术,而邪教徒偏偏抓了两个我认识的人导致我对他们疑虑重重,从结果来推导,这才是希达的动机和始末。

此刻,我已经不再是漫步,而是飞奔向那无情与我对视的寒神。

“这是你的巫术吗?让我犹豫踟蹰,每一步都艰如千钧,无法前进?”我看着越来越近的小女孩,问道。

大概是看出了我的决意。

寒神不再郑重其事,她的语速开始快了起来!

“你没法真正的杀死我!”祂说道,皱眉看着我向她靠近,“如果你不是亚梭尔·亚亥的妻子,你就没有这个本事。”

可是接着,祂脸上突然露出惊愕的神情。

“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你不是光明使者,你是,这感觉,你是黑山羊的配偶,是黑山羊子嗣的母亲!” 2

祂在说什么?

一派胡言。

“我明白了”祂最后,只吐出这一句话。

我猛然惊觉,自己已经站在鱼梁木身前。

手上,举着火把。

那个散发着蓝光的小女孩,就睡在鱼梁木的怀里,周围没有邪教徒,没有异鬼,没有“最后的绿先知”,没有什么深潜者或者黑山羊。

一如我所料。

什么诸神的棋局,什么魔法,超出自己认知范围之外的东西,就别去考虑。

我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件。

五指放开。

扔下火把。

火焰舔食上了鱼梁木的树干。

火花轰然绽放,绚丽得像是着火的孤山。

我猜想诸神的意志一定在我身上云集,就好像这世上的每个人都遭遇过的一样。

如果,诸神存在的话。

黑山羊?过于敏感的想象力让我想到了在科霍尔城中呆了许久的奥利昂,科霍尔不就是黑山羊的信仰之地吗?

光明使者或许确实是拉赫洛预言的安排呢。

鱼梁木和寒神,被我点燃的一对,祂们自然也对我做出了布置,童年时的蓝眼睛,还有旧神无时不刻不在对我进行的关注,还记得心树骑士吗?

以及那颗被我放走的鱼卵,深潜者和淹神。

迷宫营造者

群星就位教。

以上七神,时不时就出现在我的身边。

祂们想要什么,又得到了什么,与我有什么关系?祂们进行祂们的计划,我则做出我的选择,仅此而已。我不是什么被诸神选中的人,不是预言中的王子,不是剑,不是什么黑山羊子嗣的母亲,和深潜者无关,不是迷宫营造者的工具,更不是群星就位教的道标。

这些诸神在玩弄我的人生,然而祂们做出了祂们的决定,我,也可以做出自己的选项。

只要不怀着自己是什么天选之人的侥幸,不认为自己有什么君权神授的狗屎运。

你们,就迷惑不了我!

“我是恐怖堡的女儿。”我面对火焰中的蓝色光晕说道,我拔出亨得利给我的短剑,左手单举,锋尖面对着那火焰里的小人。

寒神突然睁开眼睛:

“你杀了我,不过是在开启其他的劫难,人类未曾经历过的灾厄,如果你放过我,你们已经了解了长夜,慢慢地就会知道如何与长夜共存,而非——”

我没工夫听她废话。

群星就位教地邪教徒或许没想到一件事:

他们收集知识,他们胆敢刺探一切秘辛,他们地出现,以及希达·绿沼对我的挑唆,只能让我确定一个答案,那就是弑神有利可图。

现在,在场的只有我,一个不通巫术的野人,一个期期艾艾的守夜人。

不立刻动手,难道还等其他人来捷足先登?

我此刻拿出了十足的把握:“杀了你,我就会是新的灾劫,我是莱雅拉,你的红王,不屈服,就去死,虫子!”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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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结局(上) 1

《恐怖堡的女儿》 兰尼斯特夫人 著 6618字 2021-02-24 06:55:01

我看到多米利克制造了火山爆发。

我想,我这兄长他应该是想要清除异鬼,他大概应该知道这一弄规模会很大,却没想到会大到这个地步。

隐隐地,我甚至怀疑,孤山变成火山,是出于波顿家族和先民早有的布置,说不定就和地下密室里的人皮有关,毕竟,有传说在。

八成又是源于波顿家族的什么秘密。

就现在来看,或许,真的如寒神所言,多米利克制造机会,我来下手,我是他手中的剑,光明使者。

而什么黑山羊的配偶,可能也是真的,奥利昂在科霍尔呆了数百年之久,科霍尔一直信奉黑山羊,要说对奥利昂明里暗里产生过什么影响,也不奇怪。

说不准奥利昂的死,希达·绿沼的出现,以及群星就位教的跟踪,甚至将我送到寒神面前,这一切全都是一场一阴谋,不是凡人层面的阴谋,而是诸神和“命运”层面的。

可是,和我有什么关系?这一切都是噱头,都是让我眼花缭乱的事物。

我实际上说不上有什么坚定不移的意志,只是经历过这一切以后,我决定依照最简单的逻辑来解决问题。

寒神导致了长夜。

杀掉寒神能结束长夜。

长夜不结束我就会死。

杀了寒神。

就以上的简单逻辑,仅此而已。

至于其他诸神的盘算,祂们又不在我面前,我去思考那么多干什么?

怀着这样的想法,我将短剑送入了阿黛菈的胸膛,火焰舔舐上我的身体,让我的毛发卷曲,我却像是不曾觉察一般。

寒神祂直直盯着我,自上一次惊愕之后,第二次露出了恰似凡物一般的表情,痛楚。

我端详着,狠力将短剑深深插入,脑海里不由得浮起了一个问题:

这就是神灵?就如此容易消亡?

还是说,只是我一开始喊祂寒神,将祂认为是寒神,祂其实是她,不过是肉体凡胎,比迷宫营造者还不如。

那祂出现在一座大概数千年无人探问的遗迹里,反常地发着蓝光,这算怎么回事?

想到这里,我旋转刀口,扩大她身上的创伤。

“你——不过是——祂们——用来——杀我——的——剑。”祂的声音依旧冷漠。

我不和将死之物废话。

“星辰不灭,你——”

祂双唇张了一张,像是要对我发出一个恶毒的诅咒,却已经没有了那样的力气。

“——终究会——和我——一样。”

我手指握着短剑,死死钉入祂小小的躯体,目光牢牢不放。

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大战。

甚至没有什么强大的拦路之敌。

祂就躺在这里,无力抵抗。

跟随我最久的武器,普通的钢剑,就插在祂胸口,带走祂的生命。

莫非,这就是,弑神?

真是我想起了那年来到这个世界时做的第一件事——

不比杀死拉姆斯更难。

不过

在用锋刃宣泄了怒气之后,我感觉到了皮肤上那剧烈的痛楚,这火焰实在是太让人难挨了,我已然被烧伤。

我忍着火燎在她胸口上开了一个大洞,接着后退几步,感觉到清凉的空气抚摸我的后脑勺,我抬头看了一眼熊熊燃烧的鱼梁木,恍惚间我感觉自己似乎是“百王争雄”年代的安达尔人,在打败先民之后点燃其信仰支柱神木林及心树,看着鱼梁木化为焦土。

安达尔人信仰的七神,我不由想到了,七神素无神迹,七神的教会是世俗政治的一部分,不会操弄魔法来对付人,这对统治者来说,是多么稳妥。

我转了转脑袋四望,确保不会有邪教徒或者希达·绿沼之类的玩意儿突然鼓着掌出现,说什么杀的好,现在轮到你了之类的话。

幸好,我什么都没发现,看来,他们跑太远了,或者说之前尸鬼的长途冲刺,实在是让人追不上。

再度看向火焰中的寒神,我看到那蓝光正在渐渐熄灭,这女孩神灵仿佛是一根快燃尽的蜡烛,正在气息奄奄。

一切就此结束,英雄战胜了反派,勇者打败了魔王。

这就够了?

不够,我告诉自己,祂可是神灵,慎重起见,至少要切成粉末再弄成糊糊涂在地上烧成砖块然后装进罐头里,开船到海洋深处扔下去,这还差不多,面对这种东西,如何繁琐地处理都不够。

若是有野火或者火药就好了,不过我很明白,这纯粹是痴心妄想,我转首朝两个噤声的活人望去:你们有什么武器可以用吗?

“啊!”威玛仿佛才回过神,他掏了掏自己的口袋,“我想没有。”

“你呢?”我问野人。

托蒙德耸了耸肩,望着烧着地鱼梁木,第一次听说自由民还有耸肩这种肢体语言。

他有些怔怔,恐怕就算有什么法子,他也绝对不想对自己的信仰对象使,倒不是说他有多虔诚,只是对信仰了数千年旧神的自由民来说,心里的坎很难过,就类似于在前世天朝让人把自家的先人板板烧了一样,哪怕不信先祖崇拜,照样做不到。

就在这时,我身后传来了祂的呼喊:

“光明使者,你们赢了!!!”

祂居然——!

视野变幻!

之前被我点着的那鱼梁木,本来该好似南方节庆时被作为祭品的巨大稻草人,赤红一片,烈焰包裹,可此刻,晃人的火影却消失无踪,在我眼前是一片白茫茫的冬日大地,天空昏暗无光,和大地上当下的季节一摸一样。

一株巨大的鱼梁木完好无损,赫然在我不远处身姿直立,其上白雪皑皑,不见半点火星。

我心下一惊,这是我想这一定不是现实,又是幻象,这就很让我心烦了,寒神怎么死了还来这套,回光返照?还是说——

祂还有机会,还在试图挽回局面?!

“我说了,别和我玩这一套。”我阴沉地道,左手执紧带着祂体液的短剑。

无人回应。

好吧,哪怕祂有意识也不会理我,我都把祂捅了。

“阿黛菈,阿黛菈!”

我听到有人在呼唤,转过身去,我看到了一个村庄,一个建在枯木上下的聚落,但也不止是枯木,有些常青木和松叶木,不时可见身影穿梭期间。

在我面前,有一个矮小,比寒神高不了多少的女性正在对着我喊:

“阿黛菈,阿黛菈——”

我发现她的外貌和我之前刺杀的寒神区别不大,只是翠绿的皮肤颜色要更加深沉,发色也一样,她有一双没有眼白的杏仁瞳孔,口中念着我听不懂的语言,其中有些词汇我听着觉得耳熟,让我想起先民古语。

她正在向我张望,她是在喊我?喊我阿黛菈?接着我反应过来,我本人并不在这里,是我背后,她在叫我背后的人。

可是之前,明明看到的是白茫茫一片雪景,还有一颗鱼梁木,哪里有人?

我扭头瞥了一眼后面,看到白雪一阵抖动,枝桠露出,原来是一束被大雪掩盖的灌木丛,一个小小的脑袋从中探露。

脑袋上有一双泛着浅蓝色的杏仁黑眼。

这就是寒神阿黛菈,这是她还不是寒神的时候?我一边看,一边猜,我没法辨认清楚这类种族的外貌,在我看来他们每一个长得都差不多。

我隐隐有推断,寒神小女孩属于的这个种族,该是森林之子,差不离的话,该就是这群故事里神秘的小个头。

“你在看吗?”我站在雪地中,两个相互喊话的女性之间,我尝试问询幻象里还活泼乱跳,实则已经快死了的阿黛菈。

无人应答,幻境里的小女孩听不到,而幻境外的那位,很可能已经没法听我说话了。

“——妈妈!——”灌木丛里的小孩尖声尖气说出了一大串话,在这其中,我听懂了全人类通用的词汇,妈妈。

我早已经知道,冰与火世界的所谓非人异族,不管是浑身毛发的伊班人还是索斯罗斯的食尸鬼。恐怕都是已经与通常人类产生生殖隔离的人类亚种。

森林之子,或者寒神所属的这个随便什么种族,自然也是如此,语言上有共性不足为奇。

眼前这一幕与我无关,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脱出这样的幻象,每次中这种招我自己都没什么好办法。

那么,索性我就将它看完吧,要不然呢。

一边看,一边思索脱身之策。

这应该就是寒神阿黛菈最后的挣扎了。

安下心来之后,我索性走到一边,站在两个正在对话的人之间让我感觉尴尬的要命,哪怕一切只是幻象。

只听还不是寒神的阿黛菈急切快速地说着什么,可能是她母亲的女性先是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接着向身后跑去。

这是怎么了?我有些摸不着头脑,然后,我立刻就明白了这一幕发生的缘故。

天边出现了三个黑点,这样的画面让我倍感眼熟,该不会是——

果然,紧接着黑点慢慢放大。

三只巨兽,三头龙。

一头颜色如铁锈一般灰暗,另外一头暗红色的,就如似干结的血块,最后一头漆黑似炭,庞大无比,叫我联想起丹妮莉丝那头卓耿,还有“征服者”伊耿的贝勒里恩。

它们在严冬寒风中鼻喷热气,扇动着坚硬皮实如同钢铁一般的双翼,最大的那头张开血盆大口,巨大的吼声从中发出,三道声浪让村庄所在的森林震动不止。

我看到龙背上坐着银发的男女,有闪亮的紫色双目,手持锐利的长矛。

“Dracarys!”

轰!

这些猛兽速度比风更快,瞬间便抵达了小女孩的头顶上空,口中刺出橙黄色、蓝色或泛金黑色的火焰长矛,将树木和上面来不及跳下的人影一同点燃,焦臭味伴随着黑烟弥漫,笼罩住了地面上的哭喊和嚎叫之声。

“我知道这件事。”我目睹着此番屠戮之景喃喃自语,“我猜测过,在现有瓦雷利亚之前还曾经有过一个瓦雷利亚或者类似瓦雷利亚的文明,建造了旧镇参天塔的黑色地基和永冬之地的遗迹,所以,你想说什么,阿黛菈?”

这很正常,一如前世有古罗马有东罗马,有夏商有两汉,瓦雷利亚之前还有别的瓦雷利亚存在这一点,并不稀奇。

如果过去的那个谜一般的瓦雷利亚,曾经像是登上不列颠岛的古罗马人一样,试图征服西方海外荒僻的维斯特洛,那也不稀奇。

当然,这能解释为什么森林之子会和先民盟誓,南北先民,尤其是多恩和北境的先民为何会如此不同,因为在那个纪元里,入侵维斯特洛的不止是先民,还有更可怕的,不会信仰旧神的敌人,这个敌人与龙同行,恐怕只有长夜才能将之击退。

那么,所以呢?我又不是来考古的。

“我猜你一定活下来了,家破人亡,然后你成为了寒神,制造了尸鬼和长夜,对吗?”我尝试劝服道,“我说了,我对你的过去并不感兴——”

接下来的一幕,让我更加糊涂。

我只见可能是阿黛菈妈妈的那个女性扑到鱼梁木下,想要救回自己的孩子,可是阿黛菈却瞪大了双眼,躲开了其庇护。

“啊,啊!!!”阿黛菈哭喊着,开始奔跑。

“阿黛菈!”一声尖叫,黑烟扭曲,鱼梁木和天上的龙开始旋转,在我视野里模糊成一片。

场景变了。

我再度视物时,已经置身于一个洞穴的出口,白昼已经变成了黑夜,冬冷让洞窟上方和两边的水结成了冰,周围不闻惨呼和龙咆,万籁俱寂,之前见到的阿黛菈正在洞穴里双手抱膝,瑟瑟发抖。

我观察了一会儿,张望四处,只看到远方有一股黑烟飘起。

我有一个奇怪的猜想,这个女孩的颤抖不是因为怕冷,祂或者她是在害怕之前见到的巨龙。

还有村民们惨被屠杀的场面。

果然,我看到小女孩阿黛菈大叫了几声,闭上眼睛又哭泣着睁开,她想要把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就这样痛苦地哀泣蠕动。

我想要讥讽几句给寒神听,可是却没有张口,她的模样让我想起了我小的时候,我没法嘲弄一个和我境况相类的女孩。

这莫非就是寒神阿黛菈的目的,祂想要用女孩阿黛菈的遭遇引起我的共情?好吧,祂做到了,我确实心生怜悯之情,可惜我依旧会下死手,恐怖堡的女儿不会因为怜惋而迟疑。

渐渐地,晨曦初现,不见龙影,洞穴里挂上了白霜,不,不是没有龙存在!我看到一双蓝色的星辰在即将放亮的天空中移动。

我见过类似的场面。

冰龙。

冰龙怎么会在这里?它们能早于寒神出现?它们难道不是寒神的造物?

我有些迷惑。

看下去。

我只听女孩阿黛菈发出一声如释重负找到靠山的尖鸣,她火速站起身来朝冰龙跑过去,颤抖的童音不断诉说着什么。

我看到这里有了明悟,这丫头看来不愧她未来寒神的身份和她那对泛蓝的眼珠子,她居然和冰龙认识。

如果我之前觉察到的,女孩阿黛菈不怕冷的天赋确有其事的话。

她成为祂,就足以被解释了,还有什么人会比这样的女孩更适合成为寒神呢?

原来如此,这个猜测让我稍微有了那么一丝丝去见证寒神诞生的兴趣,之后我发现冰龙伏下庞大的身子,看来是打算让阿黛菈爬了上去,这证实了我的判断。

绿肤的小女孩也领会了冰龙的意思,她眼泪不断滴落,吃力攀爬,紧紧抱上冰龙的脖子,我看着她坐稳,可是在冰龙欲要飞起时,这小姑娘又发出了一声尖叫,她开始不断摇着头,要从冰龙的背上滑下去。啧,我不由开腔:“我说,阿黛菈,这是为什么?骑龙跑啊!”

该不会她发现骑龙飞走后会变成寒神?我猜测着。

不,我通过观察,立刻就发现了不是。

只见半透明的冰龙身上出现了凹痕,那是阿黛菈滴落的泪水留下的,还有阿黛菈的手指,小小的十个指头在冰龙脖颈上留下了明显的印迹。

我知道了,我知道阿黛菈为何要离开了,这冰龙受不了温暖,完全不是我在明月山脉空战时见过的那种冰龙。

幻象里这只冰龙很脆弱,尤其是在面对温暖的时候。我猜别说龙炎或者火焰,随便一只麻雀甚至一场雨都可能置它于死地,这莫非才是冰龙本来的模样?

冰龙张了张嘴巴,没有任何声音发出,可是我发现阿黛菈的表情却突然焦急起来,不断说着什么,我不多的先民古语知识只让我听懂了“危险”这个词。

我看着庞大的冰龙没有因此受到阻止,巨兽垂首用鼻尖碰了碰阿黛菈的额头,然后带着融化了一点点的鼻子展翅飞起。

它扑向了远方的黑烟,我知道,黑烟的方向,正是被三头火龙屠杀的树上村落,女孩阿黛菈的家。

看来,如果我理解的没错的话,原本小女孩阿黛菈是要求冰龙载她离开这个可怕的地方,可是她却发现冰龙惧怕体温,没法带她远走高飞,冰龙也发现了这一点,决定不顾阿黛菈的阻挠,去除掉或者赶走制造恐怖的源头。

我点了点头,抱起我失去知觉的右手,叹息道:

“好幸运的阿黛菈啊,当初我被拉姆斯袭击的时候,撒拉被带走的时候,在海疆城遭遇铁民的时候,为什么没有这样的一头龙去带我走呢?”

不得不提,我真的觉得,人比人会气死人,丹妮莉丝招火龙,阿黛菈招冰龙,就我,只能找石头死龙,还是从疯子攸伦那抢的。

人家都是凭血脉,只有我,是凭不要脸和没良心,还有隐忍与煎熬。 1

好吧!让我接着看看我们的寒冰版本丹妮莉丝·阿黛菈之后的命运。

就在我以为接下来是要看冰龙与火龙搏斗的时候——

原本该是幻景里人物的小女孩阿黛菈,却看向了我,她的脸上挂着两行眼泪,她那双杏仁形的眼珠开始散发出微微的蓝光。

这让我不由倾身看去,心里嘀咕,她是害怕冰龙出事,所以要成为寒神了吗?

可是,事情没像我以为的这样发展。

阿黛菈看着我,开始说话:

“——你远道而来,一定一路艰辛——”

我这才发现,现在这里的已经不是那个记忆幻境里的小女孩了,而是寒神。

祂要和我对话了。

之前我喊祂祂为什么理我都不理!?奇了!

我按捺下性子:“干嘛?”

“——你或许接受过和我一样的苦难,或许更糟,我曾经和我的同胞尝试复活自己死去的亲人,用你的同胞做实验,结果酿成了大祸,我不得不自食苦果,成为生灵眼中的噩梦——”

祂,祂根本就不理我!这是霸权!只准你对我说话,不准我和你交流?

狗日的魔法,去他的幻景,这不公平!

我因此很不爽,刚要启唇打断这个烂神,寒神阿黛菈接下来的话却让我打消了朝她怒骂的打算。

“——你或许想问我,为什么不自己结束长夜?我办不到,我只能想方设法去获胜,杀死所有生灵,对我来说,除了祂之外一切都是可怕的,可如果我——”

这小孩寒神怎么一个劲儿自顾自地唠叨?我有些心烦意乱,紧接着,我突然明白了,原来这不是“语音通话”,这是在放阿黛菈的“录音”,换言之,祂听不到,我听得到。

故此,阿黛菈自然没有理会我领会或者没领会什么,祂嘴上不停:

“如果我结束了我的魔法,那么,祂就会死去,所以,我只能让一切循环往复,让死人杀死活人。”

祂?这时我才注意到,阿黛菈提到过两次“祂”,这是怎么——

我突然想到了刚才所见,猛然一拍脑门,原来如此!

在寒神阿黛菈之前就有冰龙存在,北方的冰龙座可不是因为阿黛菈才亮起的,换言之!

真正的寒神不是小女孩,或者说不完全是!

真正的寒神,是小女孩,和那头冰龙,或者说冰龙象征的东西,真正的寒神。

“在你看到的景象之后还发生了很多事,为了保护同胞,我和南方火龙作战,我受了很重的伤,为了救我,祂和我融合,现在,我和祂已是一体,”阿黛菈的话验证了我的猜想,可是,一体?怎么一体,像是我和迷宫营造者那样?“如果我死了,祂脱离,祂就会醒来,我相信,祂会为我复仇。”

我半张开嘴,惊愕非常,阿黛菈说这话是想表达什么意思?

让我别杀寒神阿黛菈?

是想说这个吗?

我差点问出了口。

“因此,”阿黛菈看着我,“你,就是下一位寒神。如果说你是光明使者,这是拉赫洛的计划,那么,红神已然得逞,不论如何,当你,杀死我的人,当你看到我的过去,听到我的诉说时,我应该已经死去了,冰与火谁输谁赢,与我又有何干系呢?就让一切停留在这里,让冬天只是冬天吧,但愿你办得到。“

祂,或者她,话音刚落,我立刻被一阵突如其来的蓝色光芒给吞没,眼前一片黑暗,几乎就在同一个时刻,我看不到的古老堡垒废墟那个隧道里,踩过异鬼所化之水的邪教徒,终于返回了。

我自然无暇理睬。

在蓝光之中,我想到的是我没有阿黛菈那种天赋。

我没法和冰龙沟通,我眼睛是灰色而不是蓝色,我冷的时候抖得可厉害。

我顶多有死灵师的天分,这天赋还可能是因为我死过一次才具备的。

就这水平,你让我和你一样当寒神?你那头怕热的小冰龙答应吗?啊不对,阿黛菈说那头冰龙还没醒来。

想到这里,我意识逐渐模糊,连身带心全部消失,就像是死去一样。

在这一瞬间,我最后一个想法是,是不是我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使命,该回归死亡了?还是说

这,就是迷宫营造者梦寐以求的,从人格变为神格?

升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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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结局(下) 1

《恐怖堡的女儿》 兰尼斯特夫人 著 6536字 2021-02-25 23:59:22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逐渐恢复了意识,只是眼前依旧一片黑暗,我没有感受到什么诸神的伟大力量,超卓感知或者浩繁知识,当然,那都算是凡人对神灵的臆想,没做过神,谁说的准神是什么状态? 1

我努力探查周遭,然而感受到的,依旧只是一片黑暗,我心里有种如前世一般在电脑前等开机的错觉。

如此孤寂的环境实在是让我难受,为了转移注意力,我开始思考,我的敌人们是否就只有寒神?当然不,不提那个希达·绿沼向我提出的弑神请求,还要弑两个,也不提阿黛菈最后遗言里说的,拉赫洛赢了,究竟意味着什么

我很清楚,这个女孩阿黛菈,如果她是寒神的话,我想应该是那种,比较随波逐流的寒神,她成神的年纪太过幼小,不知世事,只知道“人类好可怕”,还有“冰龙保护我”我,并且成神之后哪怕活了许久也不济事,毕竟阿黛菈好像就躺在那,一动不动几千年。

她太过单纯。

只要看看阿黛菈最终的决定,我就敢确信这一点。

之前所目睹的火龙和冰龙幻象很可能是阿黛菈早就准备好的魔法,并且在死前会触发。我看得出,阿黛菈在设想自己会死掉的这种情况时,其意图,是让那头冰龙或者真正的寒神别醒来,同时却又想保住那东西的命,甚至为此,将神灵的权柄交给我这么一个杀了这小女孩自己本身的人。这种做法和动机,绝不会来自心思复杂的成年人。

我想某种意义上说,阿黛菈一直活在自己和冰龙的童话里,至于异鬼骑着冰蜘蛛宰杀活人这部分,当然只能属于阿黛菈心里童话故事的背景音了。毕竟,小孩不就是这样?或者说人性不就是如此,只听自己愿意听的话,只看自己愿意看的风景,没几个小孩会主动去了解阴沟里的黑暗,贫民窟及偏僻的乡下,作为最纯粹的“人”,孩子们只愿意自我满足,寻找愉悦。

也因此,黑火异鬼绝对不是阿黛菈能想出来的东西,她没那个水平,也没那么阴暗。

当然,阿黛菈的心地即便不算差,也依旧要为无数人的殒命负责,反正,对于三番五次差点被异鬼或者尸鬼“抓走”的我来说,寒神阿黛菈死不足惜,杀之后快,假如重来一次,我依旧会宰了祂。

至于现在的话,虽然我确信,阿黛菈已逝,异鬼确实依赖寒神存在,阿黛菈死了,异鬼也就消散了,那些在“河泛白霜”之役后给我制造麻烦的异鬼河尸蛆大概也完蛋了。可是,我明白,想出“黑火”这个诡异魔法火焰的人还依旧存在。

这个神秘人物在专门针对我。

这一点不难发现。

很明显,如果是按照前世的小说电视剧和本世的传说,我原本只需要除掉夜王即可,压根就不会接触到阿黛菈和寒神。

可是,在“河泛白霜”战役后出现的诡异黑火异鬼们却改变了这种境况,这批异鬼可以被认定为是不该存在的第二波长夜。这最终导致我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擒贼先擒王,在永冬之地和寒神鱼死网破。

那个神秘的人,才是罪魁祸首。

换言之,除恶务尽,我事情还没做完

现在,按照前世的原本剧情不该逝去的寒神,死在了我的手下,或许长夜也已经被终结。

那么,当下——

或许,我需要凭借寒神的力量,扫掉这个人渣。

只是不知道,这个人或者森林之子,再或者别的什么东西,会是谁,是希达·绿沼吗?还是说,是“三眼乌鸦”

瑞肯·史塔克。

我思及于此,正好世界开始变动,我的视野重新恢复了,周围慢慢变得清晰,却不见燃火或者没燃火的鱼梁木,只看到弥漫于四处的点点银火,飘忽闪烁,更有太阳光辉炽烈,还有月如银盘慢慢旋转在我身边。

我眨了眨眼,最终确认自己置身于星空之中,足下无依无凭,身躯静静漂浮。

“又是幻象?”我想道。

我举目四望,心里在猜度:寒神,在星空中最显著的象征自然是冰龙座那颗眼睛,湛蓝色的星球,它在哪里呢?

闪耀的蓝色之星…

我已经看到了拖着长尾的泣血彗星,还认出七个和冰与火的世界在同一个恒星系的“流浪星”。

更远一些的,该是慢慢辨认和地球一般被分成十二宫的各大星域,可惜我既不是群星就位教信徒,也不是神神叨叨的观星者,在地球上我连北斗七星都找不出来,要识别一颗泛蓝色的冰龙之眼可别提有多难了。

看来…

紧接着,蓝色的眼睛主动找到了我。

一开始,眸光寻觅在繁星中的我,似乎发现自己的身子被什么微不可察的东西牵动着,我眯眸看去,那是一根丝线,呈半透明的白色,它蔓延至于黑暗之中,不,不是黑暗,那黑色空茫的尽头,是一颗蓝光隐现的星辰。

这丝线将我和漂浮于无边黑空的孤独亮星联系在了一起。

这是什么意思?那颗蓝色星球该是冰龙之眼无疑,正该是那颗指引水手找到北方方向的星星,可是,这线是什么意思,意味着我和寒神的联系吗?

我一时疑惑不解。

我的思维还没来得及做进一步反应,我的眼睛已然一花,那远方的蓝色之星骤然变得光辉灿烂,四绽的光线几乎掩盖过了太阳近在咫尺的照耀,猛烈得让我的双目适应不过来!

光芒在大放,同时我身上的牵扯之感也突然变得剧烈,仿佛是丝线绷直,试图将我拉扯向冰龙之眼的位置,我的五指下意识地抓向那几不可见的丝线,却根本抓不到,这股牵引之力无可抵挡,我感觉自己的身子正在朝着冰龙之眼前进!

不!

我立刻下意识地做出了判断。

不管这牵引地力道,这大放光彩地蓝光星辰,不管这些都意味着什么,我不想过去!

我咬紧牙关,拼命在心里念道:

“不,不要过去,我不想过去!让我回到现实,我不想一个人面对一堆星星,更不想去接近那颗蓝星——

我。

不想成为寒神,我不是阿黛菈!”

这是我的真情实感。

我不想成为什么寒神!

我该走得更远,我该站得更高,而不是沦为唤起长夜的始作俑者。

掀起浩劫,对我来说,毫无意义!

“是吗?”

我听到自己的另外一个心声。

“升格,这不就是我渴望的?”

我听到自己在自问。

“不,不是这样的形式。”我自答道。

不是阿黛菈。

我是个母亲,是个国王,是个妹妹,是无数人的统治者。

我的升格应该是我生命的延续。

我的升格,绝对不该是代替一个数千年前的幼女,坐上她被逼无奈坐上的神座。

我是个已死未亡之人,我是撒拉的母亲,是多米利克的妹妹,我也是撒拉和卢斯的女儿,是先民,是安达尔人,是瓦雷利亚的主人,是黑曜石之龙的操弄者。

我,唯独不是寒神。

“是的!”我坚定信念,目光不移。

我追寻的是超脱一切羁束的自由,我可以受责任的规制,我可以生下儿女,可以为亲人朋友以及我的王国和家乡负责。

但是,我绝对不接受,那些我不承认的重担!

例如卢斯·波顿。

例如,旧神。

例如,你,阿黛菈!

在这无边黑夜里,群星目睹之下,我弓腰咬牙,绷紧肌肉,既然我现在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我不要受那丝线的牵引,我不想成为寒神,那么,和这丝线的拉扯相反,我要拽它!

给我——

过来!

过来!!

给我,

“——过来——!!!”

我心里的念头正在咆哮,嘴里也不禁喊出了声,我感觉到力量重回了我的身子,然而还不够,我依旧离那颗蓝星越来越近。

不,不是我过去,而是把那颗该死的星球拉过来!

我足抵不存在的大地,拼命减缓自己身上那难以抗拒的引力。

我感觉自己额头有汗珠渗出。

过来!!!

那股拉我往北方而去的速度变慢了,我仿佛感觉到蓝光四射的冰龙之眼正看着我,质问我这又是为哪般。

“我才是主人,渣滓。”我从牙缝里挤出这句狠话。

“我,绝不!成为,寒神!”

身体被迫移向冰龙座的速度越来越慢。

就在这时。

我感觉到有一只手抓住了我的臂膀,有力而无情。

是谁?!

我转首一看。

枯瘦的脸型,干槁的发丝,那双眼睛比寒冬还要渗人。

我的尸鬼,莫波,原本该埋在河间的地下,此刻却出现在了这里!

“向你,死灵师,”只听它嘶哑地开腔,“致以陌客的问候。”

它的话让我呆愣了一刻,就连身子都被丝线拉飞了好几里格。

陌客?

不,不可能,七神乃是人想象出来的虚妄,陌客压根就——

这尸鬼,似乎是看透了我的想法,它只告诉我了一句我孩提时分听到过的话。

“这世上唯一的神迹,乃是死亡。”

我反应过来了。

这个尸鬼,不是陌客。

不,祂就是陌客,一如祂是万千个文明中的死神。

祂是千面之神。

或者说,是死亡本身。

我想,照这样来看,如果这世上有什么是最讨厌尸鬼异鬼和寒神的,那大概就非死亡莫属了。

而我,已死未亡之人。

如果说,前世的世界和今生有什么共同点的话,那便只有一个,死亡。

如果说人类创造出的千万个幻象设定,有什么共性的话,也只有一对,诞生和死亡。

难道说我的复生和穿越,是——

我猛然反应过来,这不是思考生老病死这类自然规律的时候。

“加把力!”我吼道,“把祂拉过来!过来!!!”

不论是旧神的阴谋也好,是拉赫洛的胜利也好,亦或是我刚才那一刻脑海里隐有的发现也好。

不管我是什么黑山羊的母亲,或者救世主的剑,还是什么死亡本身在故事一开始就布置好的棋子,无人可以看破的无面者。

如果这一天,这一日,便是寒神的逝去之时,那便再好不过!

莫波再未开口,沉默地拉扯着我的身子,向后,向远离寒神的方向,不断向后,和我一起,誓要这长夜彻底终结!

我,从向冰龙之眼飞去,到慢慢停住,如今竟然真的开始后退。

死亡借助莫波之口爆发出一阵难闻听的大笑,既然祂出现了,那么其他的诸神怎会袖手旁观?想通这一点后,我立刻感觉身后的日月似乎在窥探,日光显赫,月光微弱,仿佛是拉赫洛和月女正在踟蹰。

“来帮忙!”我朝身后喊道。

它们无动于衷。

难道说,我刚才的感受到的窥探,只是错觉?

就在我以为刚才的感觉是虚妄,这星空中只有我和莫波在努力的时候,一束火焰自太阳上飙射而出,仿佛是梅丽珊卓的献祭之炎,又仿佛,是魔龙热烈的吐息。

轰!

蓝光和红光对撞,巨大的爆炸像是一朵曼妙的烟花般艳丽多姿,冰龙之眼的光辉衰弱不少,不再能和烈日争辉。

“来吧!”我呼唤,“终结长夜,黑山羊,撒拉!”

“哇!!”手心长着眼睛的女儿自天边露出半张胖胖的小脸,那上面还沾着番茄酱,估计是在潘托斯的血与火之中染上的,也不知道这个小家伙都把敌人怎么了,“哒!”她肥呼呼的小手猛然拍向那勉强维持着自己光晕的蓝星。

砰!

这一击远不如拉赫洛的强大,却依旧让冰龙之眼越加衰微。

局势大好,我能感觉到上千个意志正在向寒神而去,那些死于风雪的神灵,那些亡于长夜的神灵,每一个都在等待着这一刻。

复仇!

向冰与火世界终极的劫难,复仇!!!

“死逝,来了!”沉默的尸鬼做出预言。

随着他的话语,丝线变得软弱无力起来。

看来,此番冰龙死定了,阿黛菈最后的祈愿已然落空。

真的吗?

不。

还有变数。

这星空可不是为了弑神而搭建的。

如果说,这片星海的其中一个主人是寒神的话,那么另外一个——

那就是我!

而经过这番拉扯,经过拉赫洛的进攻,寒神已经足够虚弱。

我右脚大腿肌肉紧缩,膝盖曲起,猛然一蹬。

啪!

猝不及防的尸鬼莫波被我直接踹飞,“你——,这是背叛!”我听到莫波大叫。

背叛?

笑话!

如果人类有机会的话,谁会不背叛死亡,谁会不乐意苟且偷生?

谎言与背叛,乃是君主的本能!

所以——

我引动死灵之力,那是我自己对莫波的控制权能,我指向红光逼迫寒神的拉赫洛:“扑过去,缠住祂!”

紧接着我对身后的动静一看不看,骤然放松自己之前的抗拒,完全任由丝线牵扯。

我飞向了衰微的冰龙之眼。

寒神,我来了。

不过,不是你和我融为一体,我知道那和被你控制没有任何区别。

我,来吃了你!

而蓝色星辰自然知道如果不和我接触,自己会是什么下场。

经历过拉赫洛与黑山羊的打击,和死亡的角力,祂已经奄奄一息,压根就等不到自己醒来之时。

我飞驰的速度赫然加快,群星似电,从我的身边向后射去,无数个脸蛋和雕像向我发出哀求与怒嚣,我还来不及理会,蓝色的光芒已然占领了我的视线。

最后的一瞬间,我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蓝星。

脑海里闪烁而过的,是前世的李曼,还有波顿的森林,君临永远恶臭扑鼻,芦苇荡漾在洛恩河里。

我是谁?

我是恐怖堡的女儿,我告诉自己。

寒神已经足够虚弱,哪怕此刻我们相会,祂也无法独占鳌头。

我不是寒神,我喜爱责任的约束,我热爱喜怒哀乐,我是人。

我是人类之神。

我伸出左手,食指融入了那光中,冰龙的蓝眼睛,安达尔人口中的骑士之眼,与我合二为一。

我闭上眼睛,再见,凡人的世界。

————————————————————————————————————————————

长夏之后,星辰泣血,冰冷黑暗笼罩天穹。

一如预言所说,长夜漫漫

今夜亦然。

回想着这难忍冬天给人带来的极致折磨,我站立在先民拳峰的残垣山岗上,足下是雪原林海,黑色的乌云朝我盘聚而来,那正是异鬼和各色尸鬼组成的死亡大军。

我还还记得那天发生的事,阿黛菈死后诸鬼逝去,让丹妮莉丝和米歇尔·雷德佛如释重负,令邪教徒们惋惜声声,而当我醒来以后,异鬼再度从水中凝聚而成,令这帮活人惊骇莫名。

我发现了邪教徒所带的不省人事女子乃是梅丽珊卓,看来他们却有图谋。

然而,当贝乐丝、那个提奥多以及其他的群星就位教占星者见到了我和我手上的冰剑,他们那些什么阴谋诡计就顿时都成了笑话。

“寒神?”我记得当时贝乐丝见到我时惊呼出声,“红,红王,你——”

“巫魔女,我是人类之神,”我记得我当时如此告诉她,“背叛了死神,背叛了上千个神灵的人类之神,莱雅拉。我是人间的国王,也是人间的神灵,我知道有一个世界,有一个信仰里的天主,曾经扫清数千个有名字和没名字的神灵,然后其教徒就开始欢乐地自相残杀,我和那个一样,贝乐丝,我会做同样的事,而区区冷空气?当然配不上我的名字。”

老实说,其实我当时是和贝乐丝说笑的,我可不想被人钉在十字架上。

回到我此刻装逼的地方,先民拳峰。

凛风徐吹,我的面容却不见枯槁冻伤,细嫩似春,黑压压一片的尸鬼聚拢在山下,宛如将军一般的异鬼向我行礼致敬,一个细小的身影蹒跚雪中,慢慢向上爬。

我看着那个小小的身影,在地上爬动而攀,其四肢不便,却无人帮扶,毕竟在场的除了我和他之外,再无活人。

我没有去扶一把或者让异鬼去扶一把的意思。

我耐心很好,可以等他爬到我所在的位置,如今心树是我的权杖,骑士是我的长剑,群鸦为我戴上女王的桂冠,异鬼与寒神在我裙下雌伏。

又有什么事情会是让我心怀急切的呢?

吾乃神皇。

所以,我耐心好得很。

终于,当长夜里弱不禁风的落日在天边散去的时候,他到了。

就匍匐在我的身前,身上到处是伤,我双手杵着冰铸的巨剑“血手”,端详着这个凄惨的幼童:

“瑞肯·史塔克,‘三眼乌鸦’?还是说,我该叫你,‘血鸦’布林登·河文?老实说,”我调侃道,“百年前伊耿四世的‘高贵私生子’,拥有白发白肤和红眼的国王之手及守夜人司令,恐怕比一个小小的孩儿要更加迷人,你知道吗?在我来的世界,那里有个国度爱死白发红眼了。” 1

“血鸦”布林登·河文,在前世的原著及小说里,乃是前任“三眼乌鸦”,这位仁兄大概是坦格利安王朝开辟以来维斯特洛最厉害的巫师,混合了龙王血脉和狼灵的传承,厉害得很。

我知道,现在主宰着瑞肯·史塔克意识的,就是他了。”你让你的活死人将我驱赶到这里见你,就是为了说这个?“”三眼乌鸦“面无表情。”不,其实我想过如何使唤我忠诚的死人们,你要知道,单单是维持这样巨大的魔法,我就得付出很大的代价,所以我想了想——“我认真思考道,”果然还是让他们全去打工比较好,你觉得‘疯王’伊里斯的主意如何?在绝境长城之外,再竖立两道长城,我觉得这个想法不错,凑个三个,可以当旅游景点了。“”看来,你不完全算是寒神。“瑞肯或者说布林登·河文判断道。”我是人类之神,“我更正道,”你是不是觉得我更像人类?那就对了,哪有人类之神不像人类的道理,简直就像是说拉赫洛不是太阳,而是冰龙似的。“

红神拉赫洛当然不是冰龙,而是太阳,是圣火,所以,我,人类的神灵,自然依旧是人类的状态。”祝贺你。“最后的绿先知无情平静的声调里,出现了一抹苦涩。”多祝贺我几声,给你多活一阵子,赢家通吃,“我的意思是你已经死定了,瑞肯,“不过我有的是时间,我已经吩咐我的仆从托蒙德和威玛给你收尸,对了,你想知道千面之神的计划吗?”

“哦?”他起了一丝好奇。

绿先知也好,三眼乌鸦也好,眼前这位旧神诸灵得代言人,是这世上不多的,能够和我这种玩意儿交谈得上却又不会打起来(因为他手无缚鸡之力)的家伙,所以我自然话多了点。

“你的狼灵在布拉佛斯成为了无面者,至少有三十年都在外刺杀。””你是说,希达·绿沼?“他有所明悟,”我看出了他有不对,我以为他是被拉赫洛的红袍僧蛊惑了。“”那是伪装,“我摇了摇头,谈兴尽去,一想到从我出现在这个世界,千面之神就如影随形,随时提示我直到今日,我就觉得心烦气躁,还好我最后一刻背叛了祂,没有被飞鸟尽,良弓藏,”总之,赢家通吃,你快点结束自己的小命,我结束了这次长夜以后,还有一大堆烂摊子要等着处理呢。“”什么意思?“三眼乌鸦面容上露出一丝疑惑,”你要去做什么?“”我?和你不同,绿先知,我,决定去做个人,快点!你死了之后,还有个泰温等着我去嘲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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