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一本便签本，写下了一个地址说道，“这是我堂兄家的地址，我已经给他打过电话了，我在上海有一套房子拜托他想办法卖了，地段还算不错，大概很快就能卖出去，你回国之后就去按照这个地址找他，他会把房款给你。”
“这，这绝对不行。”张仲衡连忙摆手，推据道。
“哎！”杨德禅正色道，“我思来想去，你卖房子是才是绝对不行的，你家还有嫂子，你没地方养老，总不能让嫂子陪你一起吃苦吧？我不一样，我光棍一条，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而且这套房子空着也是空着……”
张仲衡看着杨德禅手中的纸条，无比动容。杨德禅的妻子生完儿子因为产后抑郁自杀了，他在上海买的这套房子本来是准备给儿子结婚用的，但是儿子还没有到结婚年龄，就因为车祸去世了。因为害怕睹物思人，又对过世的妻子心怀愧疚，杨德禅就再也没有去过上海，甚至都很少回国了，上海的那套房子也就一直闲置着。
“就算我给博物馆的捐赠吧。”杨德禅继续劝说道。
“好吧……”张仲衡终于收下了纸条，笑了笑说道，“朋友有通财之义，这一次就算我吃白食了。”
“这就对了，”杨德禅摆摆手，笑着说道，“等我晚年凄凉，就去你家吃白食，一路顺风。”
“保重。”张仲衡也摆摆手，走进了机场。
回到国内张仲衡首先去了趟上海市博物馆，目的只有一个——借钱。国内博物馆最财大气粗的莫过于两家，国家博物院和上海市博物馆，这两家一个是国家重点单位，一个背靠上海市市政府。
上飞机前，其实借钱这件事张仲衡首先想到的是国家博物院，因为国家博物院对于回收古代皇家藏品一向是很积极的，上飞机前张仲衡就给国家博物院打了电话。但是国家博物院那边手头也有点紧，因为他们今年年初一口气从国外买回了四百多件珍贵的藏品，把一年的预算都花得差不多了。张仲衡对此只能感慨，博物馆和博物馆差距也太大了，一口气四百多件……
上海市博物馆的副馆长单邵和与张仲衡也是老熟人了，当年下乡的时候，两人还一起捡过牛粪。听说张仲衡要来，单邵和二话不说，摆了一桌丰盛的酒席为张仲衡接风洗尘，地点就在……沙县小吃。
张仲衡看着桌上三盘炒菜，一碗清汤，一瓶牛栏山，问道：“这就是你说的酒席？”
“对啊，”单邵和眨眨眼睛地说道，“怎么了？三菜一汤还不满意？放在咱们下乡那会儿，干部餐都没有这么好的水平。”
张仲衡无语地笑着摇了摇头，这个老熟人听说他是来借钱的一见面就开始装穷了。张仲衡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开门见山地问道：“说吧，单矮子，你们到底愿不愿意借钱？”
“回收国宝，我们自然不会抠门的。”单邵和这时倒没有含糊，但是张仲衡知道这家伙的话还没有说完。
“但是啊……”单邵和果然又指指桌上的炒菜叫苦道，“你也看到了，我们这边革命条件也很艰苦啊，借给你们的钱那都是大家伙勒紧裤腰带，节衣缩食……”
“你直接说条件吧。”张仲衡打断了他的废话。
“我们这边青铜器展厅有点空，你们那个商代的青铜三羊尊和战国的青铜鸟形尊借我们摆个三五年……”
“没门！”
“诶诶，两年，两年也行……”
“不行，不行……”
“一年，一年总可以了吧？”
“一年也太长了。”
“半年，不能再少了。”单邵和说道，“搬来搬去都要一个多月呢，再少的话，观众还没看就不见了，人家还以为我们虚假宣传呢。”
“那好吧，就半年。”张仲衡咬牙说道，单邵和要的都是他们的镇馆之宝啊，张仲衡平常都不舍得借人的，生怕哪个不要脸的博物馆借去就不还了。
单邵和感觉满意了，他回归了正题又问道，“说起来，《游春图》这个级别的文物可以申请文物局的专项拨款了吧？你怎么没去试试看？”
海外文物的回收也不是第一次了，国家文物局就曾经设有一个“文物秘密收购小组”专门负责此类工作，著名的《五牛图》，部分《三希堂法帖》，都是他们秘密买回来的。
“我申请了，”张仲衡喝了口酒，说道，“上面给我拨了两万美元。”
“两万美元？”听到这个数字，单邵和差点一口酒喷了出来，“为什么只有两万美元。”
“上面认为《游春图》真伪难辨，级别应当比《韩熙载夜宴图》低，《韩熙载夜宴图》只花了两万美元，《游春图》差不多也就是这个价了……”张仲衡说道。
单邵和感觉有点哭笑不得，体制内最大的问题就是外行管着内行的事情。
《韩熙载夜宴图》确实珍贵，但那是张大千先生看在大家都是华夏子孙的份上半卖半送的藏品，这价位有什么参考价值吗？而且现在都是21世纪了，古书画的拍卖价格涨得比上海的房价还快，两万美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