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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少训所里至少不用做功课。”
楼顶天台，曹敬和津岛郁江坐在水箱的背阴处。水泥地被太阳晒得很暖，虽然这里热，但这里不会有人上来。
所谓的“功课”，并非是学校里的作业，而是老姜在福利院里给所有小孩布置的体育锻炼，大约是把孩子们当做少年兵来锻炼，每天早上要跳台阶、做仰卧起坐、打正拳、靠墙倒立……花样百出。女生可以不用跳台阶，取而代之的是跳绳十分钟。
福利院的宿舍有四层楼，每天早上要排队从一楼楼梯，双脚蛙跳到六楼，然后走回一楼，重新跳一次。年纪大的要跳3回，年纪小的也要跳两回。然后是六十个仰卧起坐，左马步正拳二百五十下，右马步正拳二百五十下。最后还有最匪夷所思的，两人一组靠墙倒立六十秒。
和所有少年一样，曹敬向来对这些锻炼项目畏之如虎。倒不是说做不来，而是每次做完后都要累得半死，一身大汗。如果你没有做出一副死狗模样，老姜说不定还会给你再加练几套新奇玩意。可以不用锻炼的有3种人，一种是成长班里天生运动能力有缺陷的小孩;第二种是负责卫生的值日小组;第3种就是班长，负责监督别人做运动的人。
老姜早上四五点就起床，去厨房帮厨子一起准备早点，一般做早课的时候会回自己房间再补一小时的觉。于是班长就是大部分时候的全权监督者。在这时候就会有微妙的权力寻租情况发生，相比起锻炼得满头大汗，大部分人都更喜欢拿一根拖把磨洋工，装模作样地扫地之类的轻松活儿。
曹敬以前没办法偷懒，因为曹雪卿在这方面一视同仁，不仅严格遵照值日表做事，还要求每一个人都做完锻炼项目。语气虽然温和，但态度十分坚决，抗洪班所有人对其(武力支持下的)作风都敬畏有加。
但自从和津岛郁江搭上线后，他就和行事马虎的归化班班长狼狈为奸，没事就两人一起溜到楼顶天台鬼混。更因为班长时不时神隐，导致归化班变为早课散漫的代表班级。
“你以后打算念哪个专业?哪所大学?”
“干嘛说这种烦心话题?”
津岛郁江把头倚在曹敬肩膀上，两人在背阴处翻着课本。两人现在都是高二，还有一年就要高考，高中里学习气氛非常紧张。虽然来少训所是行政命令，但高考可不会在意你是不是比别人少了两个月的学习时间。
虽然少训所里也有文化课教师，但对文化课教育很不上心。曹敬和津岛郁江还没有自虐到背一套考题来做，但跟上高二阶段的学习进度很有必要。由于教育制度，一般高二就应该学完高中全部的学习课程，然后高3时用一年复习应考。两人读的公立高中不算是重点高中，但曹雪卿制定的学习计划却严格按照省重点的进度规划。
共和国的义务教育只到初中，高中阶段就有很多福利院的同伴辍学或者去职高就读。虽然国家有对福利院的教育扶助政策，但真正能考到优质高中的只有其中的少部分而已。曹雪卿从十五岁，接受过专项资质认定后，接受的是就是省里最好的教育资源，免试进入省重点高中。曹敬、津岛郁江和曹丹等人只能靠自己的学力去争取助学计划的资质。
“你觉得，如果考不出来证，你选的学校和专业会变么?”
“甲级能力认定能加3十五分。乙级能加十五分。”津岛郁江把课本盖在脸上，疲惫地说，“多出一道大题、半个作文的分，这个优势可太大了。”
两人都没提曹雪卿能加多少分。那样的人通常都是国务院直接安排教育配置，远超二人能接触的领域。
曹敬说了句脏话，叹息道：“如果我的能力是过目不忘就好了。”
“进考场之前要带束缚器的。”
“如果我能不靠能力过目不忘就好了。”
“你学的是理科，我学文的，才要过目不忘。”
“理科好就业嘛。”
津岛郁江一个窝心肘打上去，曹敬半天才回过气。
“来考我。”津岛郁江把教科书丢给他，“随便抽。背不出来我就给你点奖励。”
“先说奖励。”
津岛郁江亲了他一下。
“建国以来的重大科技成就。请列举五项。”
“这个简单。七种主食作物基因改造。太空卫星技术。资源重精炼技术。超级计算机。蛋白合成技术。还有新超导材料、基因功能研究。”
“还不坏，给你上点难度。十二月党用过的五个名字。”
“第一次革命的十二月党。革命失败后的救国党。第二次革命成功后，主政俄罗斯共和国的俄罗斯共和党。第一次世界大战中的‘第一蔷薇’，以及1970年经济改革失败，直到今天主导经济复兴的‘新十二月’。”
曹敬合上书，惊道：“这是选修内容，不会考的，你都记得住?”
津岛郁江用食指敲敲脑门，笑道：“学历史也是有诀窍的，课本上说过我们现在的党曾经叫‘第二蔷薇’，那我作为一个打算入党的人就得知道什么是‘第一蔷薇’，然后就去找了俄国历史方面的书看，更别提蔷薇主义本身就是必考内容了。研究蔷薇主义的起源、发展和传承，基本是必考题。虽然一般不会考得这么细，但有一个全面整体的印象，记忆起来也会更生动。”
虽然在阴凉处，曹敬还是感觉到了很大压力。他虽然成绩也不错，但文理分班，津岛郁江平时看起来懒懒散散，没想到居然还很有学霸风姿。他又翻了几页，摇头道：“来个难的，新罗马在十九世纪打过几场主要战争?”
“呃……”
“举出交战过的国家名字。”
“我想想……”津岛郁江的贝齿咬住嘴唇，“加拿大。孤星共和国……墨西哥。然后是……”
“从经济角度去想。”曹敬提醒道，“门罗宣言。”
“……大哥伦比亚!南北内战算吗?”
“不算吧。”曹敬掀开书看了一眼，“对外战争才算，内战不算。”
“差不多了吧。”
“还有一场，新罗马和西班牙争夺殖民地的战争。”曹敬把书反过来，“1898年。没猜到吧?这是最早的进化者参与的战争，也是唯一一次发生在十九世纪的，进化者参与的战争。当然，没起到什么作用，进化真正开始起到举足轻重作用的，是在一战后期，以及第二次世界大战。”
津岛郁江把拳头敲在自己头上，动作十分可爱。
“哎呀，这样下去要怎么考沧江大学啦……”
沧江大学吗?曹敬一边把她拉进怀里一边想，文史系确实很强。
“你要考哪所?”
“还没想好。或许去学个理工行业，或者金融?未来的生活比较有保障。经济，法律这些不太适合我。”
“什么叫不适合你，你这种有执照的精神感应者简直是大杀器好吧。”津岛郁江亲了他一下，两人一阵打闹后，她脸上的笑容反而逐渐消失。
“如果我考不上了怎么办?复读一年吗?我不知道要不要复读……”
“你现在模拟考年级排名多少?”
津岛郁江说了一个数字。
“那很好啊，虽然文科班人少，但你这个排位，考沧江大学……理论上没有问题。”曹敬心算了一下分数。
“你跟我一起考吗?如果是沧江大学的话。”
曹敬一时语塞，沧江大学对他来说吸引力不是很大，而且分数线很高，如果有甲级执照加分的话可以考，但如果有这个分数的话，去其他优秀的理工科为主的大学，发展前途会更好。
“不然的话，就要异地啰?”津岛郁江挑起眉毛。
啊啊……高中谈恋爱就是这一点麻烦。曹敬吻了吻她的头发，陷入了苦恼。如果是沧江市本地的大学，倒也有两所是很好的大学，一所沧江大学，一所是沧江师范大学。前者是全国排名前二十，后者大概是排名五十位左右。但都没有曹敬觉得有意思的专业。
说到底，曹敬本身对未来的生活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规划。除了想一家人好好生活，以及回报福利院之外，他并没有特别的人生志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做什么。作为进化者的曹敬和作为社会一员的曹敬仿佛是割裂的，只有通过少训所的考验，他才能够通过吴晓峰的指点，去结合自己的执照等级，确定未来的人生进路。
晚上，加练的时候，曹敬问相阳：“你将来想做什么?”
他的回答是：“我想赚钱养家。”
“这不是废话?”曹敬不耐烦道，“谁都要工作赚钱，我是问你想通过什么样的途径赚钱。”
相阳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我拿到许可后，用这个许可就能找到工作。精神感应者，应该很好找工作吧。也可以去参加心理治疗的培训，考证，或者商业顾问……我们老家那里还没有心理治疗专业的医生，我回去的话可以自己开一个诊所。你呢?”
“你自己看看。”曹敬做了个开启的手势，“来吧，我把自己的脑子打开，你进来看看。如果你要做精神分析的话，帮我分析一下，我应该怎么选择。”
如果没让他进来看就好了……后来曹敬这样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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