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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里盯着那枚闪银光的戒指，没说话。
邵锦泓手指点着玻璃茶几面儿，也不急着催，默默等他的答复。
胡里第三次拿起文件，目光在一行行文字间移动。
胡蝶得了白血病后，他溜到网吧查过好几次资料，这份文件里许多权威专家的名字，以及许多最新医疗设备、治疗手段，他都有模糊的印象。
他很清楚，这些资源代表着什么。
就算这些专家、设备不能百分百保证胡蝶能活下去，也能给她带去最大的生存希望。
凭他自己的能力，就算是把这条命都拼了出去，也不可能弄到这么强大又齐全的医疗资源供胡蝶用。
邵锦泓慢悠悠地从公文包里又掏出一份单子。
“这是胡蝶的身体近况，你这个做哥哥的应该也知道，”邵锦泓把单子叠在文件堆上，语气平静无波，“医生说她的情况有恶化的倾向。”
胡里听见恶化两个字，手抖了抖。
邵锦泓看着胡里纠结的模样，心里有些酸涩不舍。
他故意撇过头去不看，平淡地说：“……话我就说到这，选择权给你。”
胡里紧紧抿唇，目光在这几样东西流连反复。
当初，他带胡蝶从杭州北漂到这里，一路上，他就抱着胡蝶瘦弱的身子，盯着外面簌簌落下的雪。绿皮火车开了多久，他就在心里发了多少遍誓，无论如何，也要让妹妹活下去。
他已经没什么不能失去的了，再大的代价也无所谓。
邵锦泓无疑抓住了他最致命的软肋。
邵锦泓等得心焦：“你最好快点决定，我耐性不太好。”
胡里从茶几上拿起戒指。
邵锦泓心瞬间提了起来，呼吸不自觉地放慢了。
他看着胡里摩挲着那枚戒指，心里有个声音在轻喊，戴上，戴上，马上戴上！
胡里捏着冰凉的婚戒，沙哑地说：“你是要我把我的一切都赔给你。”
“你，还有我们的孩子，我全都要。”
胡里把戒指攥到手心，抬头看邵锦泓的眼眸，似是仍然未决。
邵锦泓抓了抓头发，眼中掩不住的急迫：“你到底在犹豫什么！我和你结婚，当你的老公，我能给你和咱俩的孩子带来最优渥的生活条件，还能给你妹妹安排最有效的治疗方案……和我结婚，有这么难吗？”
胡里撇开头：“我不想一辈子被别人不当个人来看。”
邵锦泓怒了：“谁不把你当人看了！”
胡里直视邵锦泓，眼珠里的意思明明白白。
邵锦泓咬牙，好半天才攥着拳头，凶巴巴地说：“我以后不说那话，把你当个人来平等对待，好好地尊重你，行了吧。”
胡里露出俩小尖牙：“我们俩脾气也不合，你总是莫名其妙发火，我又不想被你当个玩意，随意揉圆搓扁。”
邵锦泓眯起眼，凉飕飕的：“你这是想得寸进尺，趁机跟我谈判？”
胡里没说话，俩耳朵却偷偷红了。
他不否认，自从发现邵锦泓还挺想让他把孩子生下来之后，他确实有那么点儿恃崽而骄，想耍个精明，至少不能被坑得太惨。
邵锦泓的视线从他的小耳朵移到他紧绷的下颌，再移到他的肚子，那肚子里还有他的宝宝。
他重重闭上眼，咬咬牙，狠道：“我会控制脾气，不随意发火。满意了没？”
胡里眼睛霎时亮了亮。
他紧接着说：“那我们结婚后，还可以离婚吧？”
邵锦泓一惊，下意识说：“不离！不可能！”
这话出口，他自己都被吓着了。
当年他可是一口一个不婚主义者，立场比谁都坚决。
如今突然当了准爸爸不说，还想拉着胡里共赴婚姻，内心甚至在不曾察觉的角落偷偷做好了一辈子的打算。
邵锦泓觉得自己反常极了。
对着胡里的时候，心里头的感情更是千丝万缕，说道不清。
胡里听到邵锦泓的拒绝，微微蹙眉。他摇了摇头，说：“我们俩结婚，婚姻关系肯定撑不了多久，你又不让离婚，难道就这么干耗着一辈子吗？”
邵锦泓脸色臭了：“你凭什么觉得我们结婚后撑不了多久？”
胡里嗤笑：“这不明摆着呢吗。你，亿万身家，我，底层穷鬼。你什么好的没见过，什么漂亮的人弄不到手，你也就图一时新鲜包了我，真结婚了，指不定几天就犯腻歪。我们俩从根儿上就不是一路人，就算有个孩子当纽带，也不牢靠。”
邵锦泓张嘴想反驳。
胡里又说：“你有权有势的，手上筹码一大把，什么都不愁。我本来也没多少钱，在这座城市又没几个朋友，如果真结了婚，你一旦看我腻歪了，出轨倒是其次，你要真打算折腾我，我这小蚂蚁还不被你活活弄死，逃都没地儿逃……我还想留口气多喘几年呢。”
邵锦泓说来说去，瞧胡里油盐不进的样，自己也累了。
他索性往后一靠：“那你还想怎么办。”
胡里搓着手，偷瞧邵锦泓的脸色，说：“我想跟你立个协议。”
“说。”
“我们结婚，到孩子出生为止，这儿差不多有七八个月，够你清醒的了。孩子出生后，我们再接着谈，如果到那时你已经想明白了，你就放我走……孩子可以归你。”
邵锦泓心肝一抽。
他没想到胡里会这么不信任他。
邵锦泓面色沉沉，语气也硬得骇人：“胡里，从没人敢在我面前这么放肆，也从没人能这么跟我抬杠提条件，你是第一个。”
胡里没被吓怕，正视着他：“你就说你同不同意吧。”
邵锦泓盯着胡里，像要吃人。
半晌，他站起身，什么也没说走入书房，砰一声砸上门。
胡里在沙发上坐着，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约莫个把小时后，书房门才再次被打开。
邵锦泓压着怒气从里头走出，一把将手中刚打印出来的协议书拍在胡里面前，暴躁道：“签字！”
胡里看着顶头婚前协议书五个大字，把几项重要条款扫了一遍。
看完了，没问题。
他拿起笔，深吸一口气，正正经经地在签名处，签上胡里俩字。
邵锦泓又把戒指丢给胡里：“戴上！”
胡里慢悠悠地拿过戒指想戴，可能是手抖，卡了好几次没套进去。
邵锦泓看得着急，索性抢过戒指，直接套入胡里的手指，套得紧紧的。
看着戒指终于落定在胡里手指上，邵锦泓目光凝了凝，心头说不出什么情绪，如潮水般涌起，让他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他掐着胡里的下巴逼他抬头，然后俯下身凶恶地在胡里唇上厮磨。
强吻够了，他松开人，恶狠狠道：“一个月后，老老实实跟我去国外登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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